提着沉甸甸的布袋走出燃刀雜糧鋪,馬天林心中並無多少沮喪,反而更加冷靜。那掌櫃的坐地起價、看他離開後又慌忙加價的行爲,恰恰說明靈雞的價值仍在,所謂的“價格暴跌”很可能是壓價的伎倆,或者即便真有其事,影響也有限。
南湖坊市還有一家“劉記鋪子”。
他不再猶豫,快步走向那家尚未完全打烊的店鋪。這一次,他刻意維持着陰神之力塑造的“中年道袍男子”形象,步履沉穩,帶着一種不容輕視的淡漠氣場。
劉記鋪子的掌櫃是個面相和善的微胖中年人,正準備上門板,見到馬天林進來,尤其是感受到那股若有若無的、不同於普通凡俗的氣息(實爲陰神之力營造的錯覺),立刻停下了動作,臉上堆起熱情而不失分寸的笑容。
“這位道友,需要些什麼?小店快要打烊了,不過您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馬天林將兩個布袋放在櫃台前,聲音平靜無波:“出手些東西,掌櫃的看看價。”
劉掌櫃疑惑地解開布袋,當看到裏面那十三只神異雖失、但靈氣尚未完全散盡的靈雞屍體時,眼中頓時爆發出驚喜的光芒!
“這、這是一階下品靈雞!還是十三只!”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靈氣保存得相當完好,顯然是剛死去不久。“道友,您這些靈雞,品相保存得極好,靈氣充裕,不知……想作價幾何?”
馬天林沒有直接報價,反問道:“掌櫃的按市價給個公道價便是,公母皆有,不過具體比例,掌櫃的自可查驗。”
劉掌櫃聞言,心中更是篤定這位“道友”來歷不凡,恐怕是某個擅長培育靈禽的小勢力出來處理資源的。他不敢怠慢,連忙仔細清點。
清點完畢,他心中快速盤算。市面上一階下品公靈雞屍體約值三塊下品靈石,母的則能到四塊左右。這十三只裏公多母少,綜合下來……
他咬了咬牙,報出一個自認爲極具誠意的價格:“道友,您這些靈雞,品質上乘,小店願出四十二塊下品靈石,外加九分靈石的零頭,您看如何?這已經是小店能拿出的最高價了,幾乎掏空了流動的靈石儲備。”
四十二塊九分下品靈石!
馬天林心中長舒一口氣,這個價格,雖然比預想中全盛時期略低,但考慮到是屍體,且可能受到市場波動影響,已經算是非常公道了。遠比那燃刀雜糧鋪的五千兩白銀(折算下來連五塊下品靈石都不到)強出十倍!
“可。”他言簡意賅地點頭。
劉掌櫃大喜過望,連忙招呼夥計(從後堂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少年)幫忙清點靈石。他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將十三只靈雞屍體收好,仿佛捧着什麼絕世珍寶。
最終,馬天林懷裏揣着一個小布袋,裏面裝着四十二塊靈氣盎然的下品靈石,以及幾塊更小的、價值“分”的靈石碎塊。沉甸甸的觸感隔着衣服傳來,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他不再停留,對着劉掌櫃微微頷首,便轉身融入了南湖坊市愈發深沉的夜色中。
而此刻,燃刀雜糧鋪的瘦高掌櫃,正倚在門口,看着馬天林離去的方向,臉上還帶着一絲不屑的冷笑,篤定那窮酸道士很快就會回來求他。
然而,當他看到劉記鋪子的夥計興高采烈地開始上門板,劉掌櫃本人更是滿面紅光地送走那位“道士”時,他臉上的冷笑僵住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忍不住快步走過去,拉住正準備關門的劉掌櫃,試探着問道:“劉胖子,剛才那道士……賣什麼了?看你高興的。”
劉掌櫃心情正好,也沒隱瞞,壓低聲音,帶着幾分炫耀:“嘿,走了大運了!十三只一階下品靈雞!品質都沒得說!可是讓我掏空了家底才吃下!”
“十三只?!靈雞?!”瘦高掌櫃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這才明白,自己錯過了怎樣一筆大生意!十三只靈雞,哪怕按照現在的行情,利潤也極爲可觀!更重要的是,如果能用這些靈雞巴結上自家那位在宗門當外門弟子的哥哥,或者轉手做個人情……
無盡的後悔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看着劉掌櫃那得意的胖臉,又恨恨地望向馬天林消失的方向,卻生不起絲毫報復的念頭。能一次性拿出十三只靈雞的人,哪怕看起來再普通,也絕不是他一個小小雜糧鋪掌櫃能招惹的,說不定就背靠着哪棵大樹。
另一邊,馬天林懷揣巨款,絲毫不敢耽擱,將速度提到了極致,沿着來時的山路疾行。
夜風呼嘯,山林黑影幢幢,仿佛隱藏着無數危險。他從未感覺懷裏的靈石如此燙手。四十二塊下品靈石,對於任何煉氣期修士而言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若是被有心人察覺,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精神高度集中,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特意選擇了更繞遠但更隱蔽的路線。每當感知到前方或側方有人影或動靜,他便立刻提前避開,繞道而行。
在一次不得不穿過一條可能有樵夫經過的小路時,他遠遠看到了幾點晃動的火光和人聲。他立刻催動陰神之力,將自己僞裝成一塊路邊的頑石,屏息凝神。
那幾人說說笑笑地從他“身邊”走過,毫無所覺。
直到他們走遠,馬天林才解除幻術,繼續趕路。也正是在這次使用中,他意外地發現,當周圍完全沒有“觀察者”時,維持陰神之力塑造的靜態幻象,消耗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在被人注視、需要動態維持和交互時,消耗才會急劇增加。
這個發現讓他驚喜不已!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利用陰神之力進行更長時間的潛伏和躲避,大大增強了保命能力。
他一路有驚無險,憑借着謹慎和陰神之力的輔助,避開了所有可能的麻煩。當他遠遠看到棲雲山莊模糊的輪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他長舒一口氣,感覺眉心的陰神府中,那顆灰色珠子已經黯淡到只剩下米粒大小,光芒微弱。這一夜的消耗,着實不小。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摸了摸懷裏那袋沉甸甸的靈石,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興奮。
有了這筆啓動資金,他的計劃,終於可以全面展開了!修煉資源、擴大“生產”所需的普通珍雞、乃至未來可能需要的各種物資,都有了着落。
仙途,似乎真的在他面前,鋪開了一條由靈石鑄就的康莊大道。
然而,就在他準備邁步走向山莊大門時,腳步卻猛地一頓,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