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雞舍中那四只神駿異常、彩光流轉的靈雞，馬天林心中的狂喜漸漸被一絲寒意取代。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一只接近靈雞的珍雞，可以說是運氣。若是短時間內接二連三地出現完全體的靈雞，傻子都會覺得有問題。尤其是那位看似粗豪、實則精明的李執事，絕不會輕易相信這只是“偶然”。
一旦引起宗門的注意和探查，他這賴以生存、甚至關乎未來道途的金手指，隨時可能暴露。屆時，等待他的，絕不會是什麼仙緣，而是難以想象的災禍。
“必須謹慎，再謹慎！”馬天林在心中反復告誡自己。
他迅速做出了決定：至少在未來一年內，絕不能讓這四只靈雞暴露於人前。好在棲雲山莊如今只有他一人，只要他不說，外人便無從得知。他將這四只靈雞分散安排在雞舍最深處幾個較爲隱蔽的隔間，用幹草稍作遮掩，日常喂食也格外小心。
處理完保密事宜，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既然存入壽元能讓珍雞蛻變爲靈雞，那麼，對已經成爲靈雞的個體，再次存入壽元，能否讓其突破六十年的壽元極限，變得更強？
想到就試。他抓住了那只壽元已達59.3年的甲四母雞，集中意念，嚐試再次【存入】。
然而，意念集中上去，光幕只是微微波動，【存入】選項卻顯得黯淡模糊，無法觸發。同時，一股微弱的、來自金手指本身的排斥感傳來，仿佛在告訴他，此路不通。
“果然有上限。”馬天林並未太過失望。任何事物都有其極限，這反而讓他覺得更合理。靈雞，看來就是珍雞這個物種目前能抵達的頂點。想要更進一步，或許需要更高層次的血脈或者機緣，並非單純投入壽元就能解決。
暫時按下對靈雞更深層次的探究，馬天林開始籌備月底的上供。
他仔細清點了普通珍雞產下的蛋，湊足了二百一十枚。這個數量，剛好比要求的二百枚多出十枚，既顯示了他在馮老離開後依舊能維持山莊運轉的能力，又不至於多到惹眼。
然後，他從那四只靈雞隔間裏，小心地取出了三枚它們產下的蛋。這三枚蛋個頭更大，蛋殼上的淡金色紋路也更加清晰神秘，蘊含着更爲充沛的靈氣。
月底，李執事準時到來。他依舊是那副派頭，背負雙手，在山莊裏隨意走了走，目光掃過雞群，見沒有再多出什麼顯眼的“靈雞”，便也失去了仔細探查的興趣。
“供奉可齊了？”他懶洋洋地問道。
“回李執事，本月供奉已備齊。”馬天林恭敬地引他到倉庫前，指着準備好的兩只公雞、兩只母雞以及那二百一十枚普通珍雞蛋，“共計珍雞四只，珍雞蛋二百一十枚，請您過目。”
李執事隨意瞥了一眼，點了點頭：“嗯，數目對了就行。”多出十枚蛋，在他眼裏不值一提。
這時，馬天林才從身後拿出一個墊着柔軟幹草的小籃子，裏面正是那三枚靈雞所產的蛋。他雙手奉上，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謙卑笑容：“李執事您辛苦跑一趟，這是小的這幾日撿到的幾枚品相好些的蛋，留着也是留着，不成敬意，還請您笑納。”
李執事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在落到那三枚蛋上時，驟然凝固！
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這三枚蛋的不同凡響！個頭、色澤、尤其是那蛋殼上若隱若現的淡金紋路和隱隱散發出的精純靈氣，都遠非普通珍雞蛋可比！這分明是……靈雞蛋！
他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看向馬天林：“這蛋……從哪裏來的？”
馬天林心中早有腹稿，面上露出幾分“僥幸”之色，回答道：“就是莊子裏那些雞下的，前些日子不是有只雞變得特別神駿嗎？馮老說可能有靈雞潛質，這幾枚蛋，就是它和另外幾只看起來精神頭特別足的雞下的，小的也不懂，只覺得比平常的蛋好些，不敢私藏……”
李執事將信將疑，但看着馬天林那副老實巴交、不似作僞的樣子，又想起之前那只準靈雞，心中信了七八分。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三枚靈雞蛋拿起，仔細感受着其中蘊含的生機與靈氣，臉上終於露出了難以抑制的笑容。
“好！好！你小子，倒是個有心的！”李執事拍了拍馬天林的肩膀，態度明顯和藹了許多，“看來馮老頭走了，你這山莊打理得還不錯嘛！繼續保持，好好幹！”
“多謝李執事誇獎，小的定當盡力。”馬天林連忙躬身，趁熱打鐵道，“只是……小的畢竟年輕，許多養雞的門道還不精通，全靠馮老臨走前指點了幾句。如今馮老高升，小的無人請教，生怕耽誤了宗門的供奉……不知，不知執事大人能否開恩，允小的借閱一下宗門裏那些基礎的養雞書卷？小的也好照着琢磨，爭取把雞養得更好，多爲宗門效力！”
李執事聞言，眼珠轉了轉，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宗門的書卷？那可是記載了靈禽培育之法的不傳之秘，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看的？”
馬天林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臉上卻堆滿懇求：“執事大人明鑑，小的絕無窺探秘法之心，只求一些最基礎、最粗淺的飼養要點即可！小的也知道規矩，不敢讓執事大人白忙活……”
說着，他忍痛將從賣雞糞和偶爾售賣劣質蛋中攢下的、原本打算用作這個月生活費的幾塊下品靈石，全部掏了出來，雙手奉上。那是他僅有的積蓄。
李執事瞥了一眼那幾塊靈氣稀薄的下品靈石，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但蚊子腿也是肉，他順手接過，掂量了一下，慢悠悠地道：“嗯，看在你小子還算懂事的份上，本執事下次過來，給你帶幾卷基礎的《靈禽飼育概要》副本瞧瞧。不過記住了，只許自己看，不得外傳！”
“是是是！多謝執事大人！小的明白！絕不敢外傳！”馬天林連聲道謝，心中鬆了一口氣。付出這點代價，能換來一個合理的“養雞高手”的成長軌跡，爲日後靈雞的陸續“出現”打下基礎，絕對是值得的。
李執事心滿意足地帶着供奉和那三枚珍貴的靈雞蛋離開了。
馬天林送走李執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懷裏，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月的生活費全搭進去了，得趕緊弄點糧食。
他回到屋裏，從隱秘處取出之前偷偷藏起的幾枚普通珍雞蛋，用布包好，揣在懷裏，再次前往西苑坊市。
熟門熟路地來到那家“陳記雜糧店”，掌櫃的還是那位。
“掌櫃的，換點米糧。”馬天林將布包放在櫃台上，露出裏面的五枚珍雞蛋。
掌櫃的拿起一枚雞蛋看了看，又瞥了眼馬天林身上的雜役袍，開口道：“珍雞蛋，一枚，五兩銀子。”
“五兩？”馬天林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他記得之前隱約聽說坊市回收價不是這個數。
掌櫃的抬了抬眼皮：“怎麼？嫌少？就這個價。你們御獸宗的珍雞蛋，靈氣也就那樣，還不穩定，五兩一枚，愛賣不賣。”
馬天林皺了皺眉，他不太了解具體行情，但感覺這價格似乎被壓低了。可他現在身無分文，急需糧食，又沒有其他門路，只好點頭：“就按掌櫃的價吧。”
用五枚雞蛋換了二十五兩銀子，馬天林買了些最便宜的糙米和一小袋碎靈谷，看着手裏所剩無幾的銅板，心中對實力和靈石的渴望更加迫切。
沒有實力，沒有靈石，在這仙門腳下，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如此艱難。
他背着糧食，走在返回山莊的路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必須盡快開始那個計劃了，那個能讓他擺脫眼前窘境，甚至撬動仙路的……“無本買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