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那邊笑聲順着耳機一路傳過來,尾音帶着點危險的興奮。
“這次你給我找的獵物,聽起來更好玩了呢。”
我後背發涼。
——好人中的壞人,對戰鬥瘋子來說,果然比怪物更有趣。
“提醒一下。”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把聲音壓穩,“這個獵物現在手裏,可能握着一整個城區的生殺大權。”
“你要是玩脫了,我們不僅輸比賽,還得被比克老師寫進《反派失敗學·典型敗筆案例》裏當教材。”
“哎呀。”西索拖長尾音,“那就更不能玩脫了。”
他這邊說着,我視線已經死死盯在中央屏幕。
市政大樓一層大廳裏的混亂還在繼續:談判官捂着頭,被突然墜落的無人機嚇得滿臉慘白,旁邊特警一陣亂哄哄。
鏡頭往上拉,二樓的走廊裏,有幾個西裝男人正急匆匆往頂層跑,嘴裏還在低聲交流。
我本能地抬頭——
頂層那一片區域,在HUD的小地圖上被標成了灰色。
【權限:普通隊員不可見】
【當前可見性:僅規則幹擾者獲得模糊輪廓】
灰色區塊上方,飄着一串隱約可見的小字:
【“黑箱會議室”】
好家夥,名字都這麼誠實。
“西索。”
我迅速開口,“你現在能進樓嗎?”
“當然。”他笑聲更輕了,“這裏的警戒線,對我來說就像橡皮筋。”
“目標是頂層。”我咬牙,“那裏有一間會議室——我能看到大概輪廓。”
“你進得去嗎?”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職業素養嗎?”他笑,“放心交給我吧,小教練。”
畫面中,一個戴着口罩的男人混在人群裏,趁警察們注意力都被無人機吸走的空檔,輕輕一閃身,鑽進了大樓側門的陰影裏。
“別亂殺人。”我再三叮囑,“你今天的任務不是‘清場’,是‘找源頭’。”
“抓到了獵物,還不能咬一口?”他惋惜。
“你要是真想咬,至少等他按不了那個紅色按鈕再咬。”我咬牙,“聽懂了沒?”
“好吧好吧。”他笑,“你越來越會跟我討價還價了。”
我暫時把市政大樓那塊屏幕放在一邊,切回居民區和工廠區。
【居民區恐慌指數:0.31→0.29】
屏幕上,小孩們被父母一把抱進屋,幾條巷子入口亮起了防御結界的光。
長門站在街口,抬手,一道透明的屏障像水幕一樣蒙在幾棟樓之間。幾只想要突圍的怪物一頭撞上去,被彈回原地。
HUD上長門頭頂那根條——穩穩待在黃段。
【工廠區危機指數:0.65→0.62】
畫面裏,撒加跟着那位工程師鑽進工廠內部,火光映得兩人身影忽明忽暗。
“前面就是控制室!”
工程師喘着粗氣,“但是現在溫度太高——”
“站後面。”撒加直接上前,一拳砸開半熔的合金門,熱浪撲面而來,他眼都沒眨一下。
“閥門在哪?”
“那邊——”
畫面一晃,監控鏡頭因爲高溫略有扭曲,但我仍然看得見那根代表“孤勇工程師”的條,牢牢待在橙黃之間。
——只要他不是一個人沖進去,系統就不會給他掛上那串“感動全國觀衆”的死亡FLAG。
“化工廠那邊先不插手。”我深吸一口氣,“你們按自己判斷來。”
“市政這邊——”
“我去看看。”
與此同時,B班那邊。
【系統視角:B隊應急指揮中心】
——這段不能從我視角看到,但系統很貼心地在左上角彈出一個【對方大致操作預覽(延遲5秒)】的小窗口。
是的,延遲五秒,保證不算作弊,只能用來事後冷笑。
對面也是一間指揮室。
夜神月站在中央,手托下巴,視線在三塊屏幕之間來回切換。
他身後的白板上,已經被密密麻麻寫上了各種數據和簡化公式。
“工廠區是目前最大的爆點。”梅路艾姆手邊放着一副小型棋盤,棋子上用字母寫着【R】【M】【F】之類的簡寫,代表不同危機點。
“如果任由它擴散,全城污染的概率在七成以上。”
“居民區怪物襲擊尚在可控範圍內,短時間內不會全滅。”
“市政大樓的劫持事件——”
他淡淡看了一眼,“目前來看,更多是一種‘情緒型危機’,可以通過談判和象征性讓步控制。”
“那麼總體最優解是——”夜神月提筆,在工廠區圈了個重點,“優先壓制工廠。”
“同時,把居民區周邊低價值區域進行疏散和封鎖。”
他在居民區的一角點了一下,那一塊被標成了灰色。
“那一片是城市邊緣的棚戶區。”
“人口密度高但資產價值低,政府哪怕放棄,也不會遭遇太大輿論風暴。”
“我們可以引導人群向那邊集中,作爲‘緩沖帶’。”
“若後續形勢惡化,需要放棄一部分區域,那裏的放棄成本最低。”
赤犬皺眉:“你這不就是在主動制造犧牲區?”
“是‘提前規劃’。”夜神月淡淡道,“所有戰爭中,都有這種‘必須承擔損失’的地方。”
“區別在於——”
他看了看工廠區和居民區的疊加熱度,“我們是在冷靜計算哪些損失是‘必要’的。”
“而不是等危機失控,再去臨時找替罪羊。”
他視線落在屏幕角落閃過的一個小紅點——
【隱藏事件提示:黑箱協議·第零號預案】
【可見性:信息分析加成Lv2及以上可見】
“看來,城市高層已經有類似考慮。”
夜神月嘴角微微一勾:“那就好辦了。”
“我們只需要——”
“給他們的預案,算一筆更漂亮的賬。”
梅路艾姆敲下一子:“同意。”
他們的HUD上,【整體敘事緊張度】也在上升,卻比我們的略低一點——
因爲系統判定:他們已經找到了一個“看似穩定”的方案。
——當然,那方案的前提是:把一群人當數字。
回到我這邊。
HUD上的小窗口裏,對方那條灰掉的居民區邊緣一閃而過。
我視線一凝。
“系統給我們開了個小窗?”我忍不住吐槽,“還帶線上看對手下棋的?”
【提示:爲保證對抗賽公平,雙方均可獲得對方大致行動簡報(延遲5秒,簡化版)。】
“……好。”
“那我就看看,你們的‘宏觀最優’,能不能經得住點人話。”
“長門。”
我打開他那一路頻道,“居民區那邊,有沒有人接到‘集中疏散到某一片區域’的命令?”
“有。”
長門聲音立刻緊了起來:“剛才市政那邊發來一份文件——”
“說是要把幾個‘交通便利、房屋結構較老舊、適宜整體改造’的街區作爲集中點。”
“讓居民先往那幾塊聚集,以便‘統一安置’。”
“位置發我。”
幾秒後,一張標着街區劃分的簡略地圖被傳到了我的終端上。
我一對照——
那幾塊,正是B班那邊在地圖上打灰的“棚戶區”。
“果然。”
我咬牙:“他們要把人集中到預定犧牲區。”
“長門。”
“在。”
“你現在的屏障,能覆蓋那些‘指定集合點’嗎?”
他沉默了一下:“如果只守這幾塊,當然可以。”
“那就這麼幹。”
我心一橫:“先把他們要當緩沖帶的那幾塊,罩住。”
“無論上面發什麼疏散指令,只要往那幾個方向集中的人——都給我保下來。”
“其他地方——”
“讓他們先躲進樓裏,避免露天暴露。”
長門輕輕吸了口氣。
“明白。”
HUD上居民區那一塊的藍光區域迅速擴張,像一朵反向盛開的水花,優先把那幾塊棚戶區整個罩住。
原本跳成灰色的那一圈,在我們這邊的視圖上,重新亮了起來。
我耳機裏聽到一些吵鬧聲。
“爲什麼要往這邊跑?”
“新聞說那邊要拆了啊!”
“應急隊說這裏安全!先進去躲一躲!”
長門的聲音在喧囂裏壓低:“請大家相信——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值得被救’的。”
這話一出,他頭頂那根條猛地亮了一下,從黃往綠那邊竄了一段。
——他剛剛,拒絕了那種“這群人可以當犧牲品”的思路。
選擇了違背“上級指令”。
【系統提示:X隊觸發分支路線·“反黑箱抵抗”】
【敘事合理性校驗:通過(原因:現實中同樣存在拒絕執行不公命令的個體)。】
【整體FLAG熱度:0.61→0.59】
很好,世界暫時沒打我。
工廠區那邊,撒加和工程師已經成功關上了第一道緊急閥,火勢得到一定控制,爆炸風險指數從0.72滑到了0.56。
“還有兩道閥門。”工程師滿頭大汗,“但那邊結構更復雜——”
“慢慢來。”撒加低聲,“你先活着。”
“別急着給自己寫悼詞。”
我看着他的條,在“打得挺爽”和“有點想自我犧牲”的兩端來回晃悠,最後還是穩在了橙黃之間。
——這就夠了。
“市政那邊呢?”
我切回中央屏幕。
畫面內,警戒線內外依然混亂。
談判官此刻正在和樓裏的劫持者對話,擴音器被調到中等音量,周圍特警和媒體在一旁緊張觀戰。
“我剛剛聽說——”
談判官豎起喇叭,嗓子都有點啞了,“你們的訴求,是抗議市政削減某些社保經費、逼迫底層居民搬遷?”
“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你們現在這種行爲,只會傷害你們自己!”
他的條在我眼前肉眼可見地往紅那邊竄。
【備注:典型“嘴上說體恤,實則往對方臉上潑油”的模板。】
“西索。”我咬牙,“準備搗亂。”
“已經在搗了。”他笑,“你看。”
畫面裏,不遠處人群突然一陣騷動——一個看起來像是普通路人的年輕人,忽然雙手抱頭蹲下,大喊:“爆炸啦!那邊要爆炸了!”
恐慌瞬間在警戒線外擴散。
談判官被嚇得轉頭看過去,話被打斷。
樓上窗戶裏探出的黑影,也明顯愣了一下。
“你去安排的?”我愣。
“我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西索無辜,“人家本來也很怕死。”
“我只是幫他的恐懼——”
“提前長了一張嘴。”
我:“……”
好吧,不管你用什麼方式,反正你達成了“打斷嘴炮”的效果。
談判官的死亡FLAG強度也應聲往下掉了一截,從0.64回到0.51。
“現在重點不是他。”
我盯着HUD上那一行【黑箱協議】的小字,“是你上面那層樓——開會那幫人。”
“上去了嗎?”
“剛到門口。”西索的聲音帶着笑,“這一層的保安,比樓下多了點。”
畫面上,一個打扮靠近“技術顧問”的男人正站在會議室門外,手裏拿着平板,臉上帶着職業假笑。
我目光一掃——那人頭頂那根條,豔紅到發紫。
——鎖定。
“門口那個拿平板的。”我壓低聲音,“很紅。”
“嗯,我看着就覺得他很紅。”西索笑,“那我待會兒多關照他一點。”
“別現在動他。”我連忙說,“先聽他把‘零號預案’說出來。”
“我要知道——”
“他們到底打算怎麼殺人。”
會議室內。
【系統視角:模糊投影,僅供規則幹擾者觀察】
一張長桌,幾個人影坐在那兒。
市長看上去有點焦躁,額頭上都是汗,安全顧問低頭翻着文件,財務官、情報官、治安總長,各占一方。
門口那個拿平板的年輕顧問,笑容從容,站在屏幕旁。
“綜合目前的狀況——”
他指着屏幕上一張城市三維圖,“工廠爆炸風險仍在上升,居民區怪物襲擊還未完全平息,市政大樓門口的對峙隨時可能激化。”
“繼續維持現狀,整個城市全面失控的概率在68%以上。”
他按了一下平板,屏幕切換成另一張圖。
“而如果我們——提前啓動第零號預案。”
屏幕上的城市地圖,被他劃出了三個色塊。
“第一,放棄工廠周邊三個街區,執行‘導爆計劃’,讓有毒氣體匯集在相對封閉區域,封閉24小時。”
“第二,把居民區內我們無法及時支援的外圍街區暫停救援,優先保護市中心和關鍵設施。”
“第三——”
他視線在市政大樓的代表模型上停了一下,嘴角微微一勾。
“如果必要,可以考慮——”
“犧牲當前市政大樓內的一部分人質。”
“由我們提供後續輿論支持,說這是恐怖分子在絕望中的瘋狂反擊。”
“這樣,民衆的憤怒會指向‘恐怖分子’,而不是我們的處置失當。”
屋裏一陣沉默。
市長臉色慘白:“這——”
安全顧問低聲道:“第零號預案,是之前某位高層拍板留下來的‘最壞情況’準備。”
“我們本來希望永遠用不上。”
“但現在——”
財務官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一共不到五萬人。”
“換來的是這座城長達十年的秩序。”
“從政治賬本上來算,這非常劃算。”
治安總長咬了咬牙,卻沒說話。
——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這筆賬“理虧”,卻又被“宏觀穩定”那四個字壓着,逼自己接受。
門口那年輕顧問抬手,把平板遞過來:“市長先生。”
“您只要在這份預案上籤個字。”
“後面的責任,就由我們這幫‘技術官僚’承擔。”
他頭頂那根條,在我視線裏紅得要滴血。
【對象:黑箱預案執筆人】
【個人死亡FLAG:0.12(並不高)】
【他人死亡FLAG:0.97(覆蓋三個街區+市政大樓人質)】
——好家夥。
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西索。”
我聲音有點發啞,“你聽見了吧?”
“聽見了。”他懶洋洋,“真是——比怪物有趣多了。”
“我現在能理解你說‘獵物’的意思了。”
“現在不能殺。”
我硬撐着說完這句,“你先想辦法——”
“知道他們控制這個預案的具體操作口令,和啓動位置。”
“找不到那個按鈕,就算把他打成肉泥,系統也會自動找另一個人按。”
“那就無聊了。”西索輕笑,“明白。”
會議室門外,那個“技術顧問”轉身,準備去聯絡下屬。
剛一出門,轉過走廊拐角,就看見一個戴着工作證的“外來顧問”靠在牆邊,手裏拿着一台看起來很專業的平板,隨手滑動。
那人抬頭,一雙金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嗨。”
西索笑得像個無害的鄰居:“上面讓我來找你——”
“說第零號預案的細節,需要我們這些‘外聘顧問’一起評估。”
技術顧問愣了愣,打量他一眼,隨即露出職業假笑:“您是?”
西索晃了晃工作證——當然是假的,但在這模擬裏,只要他想讓NPC相信,NPC就會相信。
“你可以叫我——”
他舔了舔嘴角,笑意危險,“……協調人。”
“專門,幫你們把‘該死的人’安排得更漂亮一點。”
技術顧問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那真是太好了。”
“我們正缺這種人。”
“……”
我在指揮室裏看得頭皮發麻。
這兩個人的對話聽起來像什麼邪教招新現場。
“甄命苦。”
撒加在頻道裏叫我,“工廠這邊第二道閥門也關上了,爆炸風險大幅降低。”
HUD上數字迅速變化:
【工廠區危機指數:0.62→0.39】
【整體敘事緊張度:0.59→0.55】
很好,明面上的一塊危機被壓下去了。
可上空那一行【黑箱協議】小字,仍舊亮着。
——意味着,只要那份預案一籤,系統就會認爲:“雖然明面上安全了,但爲了‘長期穩定’,犧牲還是必要的。”
我得把這玩意兒,拖住。
“系統。”
我盯着HUD裏那行小字:“我能不能——”
【請求:對“黑箱預案籤署FLAG”進行短時凍結。】
【檢測中……】
一行行小字蹭蹭往下刷。
【條件判定:】
【1. 申請者爲規則幹擾者:是】
【2. 申請對象爲關鍵節點FLAG:是】
【3. 凍結時長:≤180秒:是】
【4. 精神力消耗預估:中-高】
【結論:可在高消耗條件下,凍結該FLAG 120秒。】
【代價:凍結期間,規則有概率反向追蹤幹擾源。】
“……”
翻譯成人話就是:你可以強行按住那只要籤字的手兩分鍾,但規則可能順藤摸瓜給你一巴掌。
“甄命苦?”
長門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聽起來有點緊張,“居民區這邊,有廣播開始放‘集中疏散指令’了。”
“工廠這邊,”撒加補充,“消防隊在催問‘是不是該執行導爆計劃’。”
“市政大樓裏,”西索懶懶,“那位先生已經把平板遞過去了。”
“市長的手——”
他笑。
“抖得很有意思。”
我深吸一口氣。
“好。”
“既然都抖成那樣了——”
“那我就幫他,把這手……按住兩分鍾。”
我抬起手,指尖按在腕環那圈細細的紅綠條上。
“系統。”
我在心裏說。
“凍結‘黑箱預案籤署FLAG’,120秒。”
“剩下的——”
“交給他們。”
【請求受理。】
【凍結啓動。】
一瞬間,會議室內的畫面仿佛被按了個慢放鍵。
市長的手舉在半空,眼神慌亂,卻怎麼都放不下去。
技術顧問臉上的職業笑容在一瞬間變得僵硬,像是突然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掐住了喉嚨。
HUD上,那一行【黑箱協議】的小字,從鮮紅變成了灰紅,旁邊多了一個小小的冰晶狀標記。
【凍結剩餘:119……118……117……】
與此同時——
一股撕裂般的痛,從我後腦勺生生炸開。
“嘶——”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雙手抱頭,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差點從指揮席上摔下去。
視線一度發白,耳邊所有聲音都像被扔進了水裏,變得又悶又遠。
“甄命苦?!”
耳機裏幾個人的聲音疊在一起。
“你怎麼了?”長門驚。
“喂,小鬼——”撒加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急,“你那邊發生什麼了?”
“哎呀。”
西索在那頭咂舌,“你這副樣子,讓我很想現在就去看一眼呢。”
“……”
我咬緊牙關。
“沒事。”
“只是——”
“腦子被規則踹了一腳。”
我勉強笑了一下,“還能……撐一會兒。”
視線慢慢從一片白,恢復出顏色。
HUD上的綜合FLAG熱度條在瘋狂震動,仿佛有兩股力量在上面拔河——
一股往“紅”的方向扯,一股往“綠”的方向拖。
【凍結剩餘:97……96……95……】
“長門。”
我咬着牙,把注意力強行從腦殼的疼痛上扯回來,“這120秒內,你能把那幾塊‘指定疏散區’的人,全部控制在屏障裏嗎?”
“能。”
長門的回答斬釘截鐵,“我會的。”
“撒加。”
“在。”
“如果消防隊長那邊施壓,你就告訴他——”
“導爆計劃,暫緩。”
“理由是?”
“理由是——”我深吸口氣,聲音發抖卻盡量保持冷靜,“你已經在內部控制住火勢了。”
“導爆,會制造更多不必要的傷亡。”
“如果他不同意?”
“你就告訴他——”
“上面負責籤字的人,手抖得籤不下去。”
撒加在那頭悶聲笑了一下:“好。”
“西索。”
“嗯——?”
“你還有大概——”
我瞟了一眼那個瘋狂往下掉的數字,“九十秒。”
“九十秒內。”
“你要幫我確認一件事——”
“這棟樓裏,誰,最推這個預案。”
“誰,對他人的死,最無所謂。”
“然後——”
“記住他的臉。”
“哪怕這一次,你不能碰他。”
“我會記他一輩子。”
耳機裏安靜了一秒。
然後,西索的笑聲低低響起,帶着一種少見的收斂:
“遵命,小教練。”
“這一次。”
“我們就先,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