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關上櫃門,再拉開。
櫃子裏各種零食依舊碼得整整齊齊。
不是幻覺。
秦箏第一個想到宗聿行,又覺不可能。
畢竟中午他才給她工作室送過零食。
秦箏走到廚房問趙姨:“您今天采購零食了?”
趙姨搖頭:“沒有啊太太。先生特意囑咐過,那些不健康,讓我暗中監督您少吃。”
秦箏微眯着眼:“嗯?”
趙姨:遭,說漏嘴了。
秦箏見趙姨一副‘我背叛了組織’的表情,有些想笑,給自己的耳朵比了個捂住的動作。
“我可什麼都沒聽到。”
趙姨:“好的太太,那我也沒看到。”
秦箏:姨,能處。
不過宗聿行既然讓趙姨暗中監督,那就少給她補點貨唄,還買了這麼多。
秦箏彎了彎唇角,拿出手機,對着零食櫃拍了張照,發給宗聿行。
【哎,這是誰家的零食櫃?哦,是我家的。】
消息發出去沒幾秒,那邊回了。
【宗聿行:嗯。】
一個字,言簡意賅。
隔了幾分鍾,又補一條。
【宗聿行:中午你分給工作室,自己的份不夠。】
秦箏看着這行字,愣了一下。
下意識去看今天中午發給宗聿行的照片,她都沒注意照片裏拍到她的辦公桌。
這麼一看,上面還真只有兩樣零食。
秦箏的心軟了一下,正想怎麼回,宗聿行下一條信息又到了。
【宗聿行:依舊是垃圾食品,淺嚐輒止。】
她都能想象他打出這話時一本正經的表情。
行吧。
秦箏看着屏幕,唇角控制不住上揚。
那股因孟岑月而起的鬱氣,莫名消散了。
【秦箏:收到。】
她頓了頓,又問。
【你還在公司?】
【宗聿行:會議,預計還有一小時。】
秦箏放下手機,看着滿櫃子的零食,覺得她得做點什麼。
宗聿行都送她一櫃子零食,她總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
秦箏向趙姨問了宗聿行的口味,換了衣服,拿車鑰匙出門,直奔一家口碑極好的老字號私房菜館,準備給他送份宵夜。
菜館藏於幽靜巷子,竹林掩映,古色古香。
秦箏點了清燉獅子頭和幾樣爽口小菜,在外間大堂等打包。
隔壁是半開放式包廂,雅致竹簾隔着,隱約傳來人聲。
一個聲音,她太熟。
“……那孩子從小性子野,沒在我身邊長大,不懂規矩。結了婚還不知道收斂。”
是孟岑月。
“她自己不當回事,我這個做媽的不能不懂道理。今天特意約你,提前通個氣。”
秦箏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另一個溫婉柔和的聲音帶笑響起。
“岑月,你言重了。我覺得箏箏不是野,是獨立、通透。我們家聿行古板無趣,能娶到小箏,是宗家福氣。”
是梁輕音。
孟岑月似被噎住,聲調微微拔高:“輕音,你跟她處得短,不了解她,她要真懂事,早該把攝影工作室關了。嫁進宗家,就該有宗家媳婦的本分,孝順公婆,相夫教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要是經常在外瞎跑,肚子裏怎麼可能有動靜?”
梁輕音輕嘆,語氣依舊不疾不徐。
“孩子是緣分,急不得,而且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做長輩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支持他們,就夠了,你也別太過操心了。”
孟岑月一時語塞。
她完全沒想到,外界傳聞最重規矩、最看重子嗣的宗家,主母竟是這般想法。
梁清音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時,包廂服務員進去上菜,撩起竹簾。
光影流轉,簾內簾外,三個女人的視線撞個正着。
梁輕音最先看到秦箏,面露驚喜。
“箏箏,你怎麼在這兒?”
孟岑月的臉色也瞬間尷尬、鐵青,最後化爲惱怒。
秦箏怎麼會在這裏?是一直在跟着她?
就是爲了看她難堪?
想到這兒,孟岑月的臉更沉了。
“站那兒做什麼?見長輩也不知道打招呼,一點禮數都沒有。”孟岑月語氣很冷。
秦箏放下茶杯起身,平靜喊:“媽。”
孟岑月臉色稍緩,但心裏還是不舒服,剛想再訓斥幾句,梁輕音已笑眯眯走出隔間,親熱拉住秦箏的手。
“箏箏,這麼晚還在外面?冷不冷?一會兒讓家裏司機送你回去。”
秦箏感受她掌心溫暖,心口也跟着一暖。
她又轉向梁輕音,唇角彎起柔和弧度,輕聲喊:“不用,媽,我自己開了車,辦完事兒就回去。”
聽到秦箏那聲媽,孟岑月愣了一下。
秦箏嫁了人,要喊“媽”的不止她一個。
而且她清楚聽出,秦箏喊梁輕音時,聲調裏的親近溫軟,是喊她時從未有過的。
明明,她才是十月懷胎生下秦箏的親媽。
一股說不清的滋味涌上心頭,堵得她發慌。
孟岑月臉冷下來:“你不是才剛和同事聚過餐,不好好回家,東跑西跑地做什麼?結了婚,還是要以家庭爲重。”
梁清音依舊握着秦箏的手。
“辦事的地方在哪兒?偏不偏?要不讓小張送你過去,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安全。”
此時秦箏點的幾個菜也好了,服務員將食盒提上來,秦箏開了口。
“不是什麼偏的地方,聿行還在公司開會,我正好給他打包份宵夜送過去。”
孟岑月原本還想說出的話哽在喉嚨裏,越發覺得秦箏是故意的,就是要讓她難堪。
而梁輕音眼裏笑意更深:“好孩子,聿行有你,是他的福氣。”
秦箏送梁輕音上車,看車走遠,才轉身。
孟岑月仍站在原地,冷冷看她。
“你倒會討好。對着婆婆那麼恭順,對我怎麼就牙尖嘴利?”
秦箏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淡。
“不是您教我的嗎?”
“嫁進宗家,就要有宗家媳婦的本分。”
“孝順婆母。”
她一字一句,清晰重復孟岑月剛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