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想脫口而出,自己會帶挽挽走,以後不在家住就是了,惹不起還躲不起?
可他硬生生忍住了,大哥問這話,是意圖試探挽挽在自己心裏的份量,這關系以後她在家能不能住的舒心。
想到這聞淮寧故作沉默,聲音晦澀地說:“ 那就是哥看不起我這個弟弟,一點面子也不願給,我懂了,下午我會把東西搬出去。”
他親自帶回家的女朋友,爲難女孩跟打他臉有什麼區別,說不給面子都算好聽的。
聞硯知爲什麼拿蘇挽凌沒轍,最大的原因也是這點,不然一個沒背景的黃毛丫頭,他也不會束手束腳,怕自己把控不住上鉤的話,直接趕走就好了。
他丟下一句:“ 如你所願”掛斷了通話,揮手讓其他人都退出去,視線落在女孩身上。
徐管家低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不知道兄弟的交鋒與蘇小姐的作妖,領着一群人乖順地離開。
蘇挽凌安靜地坐着,跟沒事人似的吃得正香,完全沒有挑撥人家兄弟吵架的愧疚感,反正聞硯知她睡定了,兄弟倆爲自己翻臉是遲早的事,這才哪兒到哪兒,往後還有得鬧呢。
她夾了塊鮑魚放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嚼着,心情好得甚至想哼首歌,聞淮寧在電話裏爲自己爭辯的內容,她猜都能猜到。
真好騙
也真好用
察覺到男人的目光,她適時抬頭,遞給他一個無辜又柔軟的眼神,語調猶豫地問:“這個很好喝,你要不要試試?”
她太清楚自己什麼樣子最誘人。
聞硯知沒說話,目光在她唇上沾到的潔白濃湯停留兩秒,忽然極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輕,卻讓蘇挽凌心頭莫名一跳。
“ 嗯 ”他說
蘇挽凌就這麼看着他將手邊湯盅裏的湯,一勺又一勺地喝了?
她垂眸思慮片刻,突然起身挨着聞硯知坐下,當男人以爲她要出擊時,再次想岔了,女孩優雅地喝着湯。
當蘇挽凌夾起菜拐彎弧度大了些,他以爲要放到自己碗裏,那只手卻回到了主人身邊,並放進了水潤的嘴唇裏時…
聞硯知明白了,小姑娘這是想跟他玩心理戰,建立強烈預期,先用前兩次直白大膽的舉動,讓自己形成“她會主動出擊”的強烈預期。
過後違背預期,在看似要行動時,卻刻意保持常態,什麼也不做。
這種“預期落空”會使人陷入認知失調,因猜不透她的行爲而不斷琢磨她;同時由於無法預測蘇挽凌下一次是’會行動’還是’再次靜止’,自己的注意力會持續被她鎖定,從而在心理上被她牢牢牽制。
這裏面還涉及到陽謀,哪怕知道了她的手段,也沒法預估出她哪一次會出手。
還真是……聞硯知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還真是讓他不由地刮目相看,年紀輕輕,手段倒是不少。
蘇挽凌見他握着酒杯沒動仿佛在沉思,她唇邊漾開一抹笑意,兩腿悄摸摸移到凳子外面,猛地湊近男人,在兩唇相距不到三公分停下。
聞硯知在她靠近的瞬間,本能地收下巴拉開距離,雙眸隱含不悅地看向她。
蘇挽凌表情無辜,語氣更無辜:“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只是見你剛才打電話沒怎麼吃,現在又坐着發呆,才想問下,你不餓嗎?”
聞硯知目光在她臉上流轉,薄唇輕啓地反調戲回去:“ 哪種餓?”
下一秒
蘇挽凌將手機舉到他面前,點擊播放錄音,音頻中女孩的關心正常,甚至還帶着他莫名其妙的語氣,好心詢問他餓不餓。
而他的回答帶着兩人身份不該有的調戲意味,令人不禁猜測,男人對女孩有着別樣的企圖。
聞硯知聽了卻神色莫名,整個聞家大樓的每一處都有監控,包括餐廳,這個錄音沒有任何意義,看了視頻便能清楚地知道,是女孩故意撩撥在先。
但這事怎麼說呢,他調戲回去在阿寧眼裏也占不到什麼好。
“ 大伯哥,原來您一直背着阿寧覬覦我,”蘇挽凌戲精附體,神色惶恐,那雙漂亮的眸裏盈滿淚水,要落不落,看着像是怕極了他。
聞硯知冷冷地盯着她,將一直握着的酒杯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女孩的小嘴還在喋喋不休,只不過換成了欠欠兒的語調,
“ 還哪種餓,嘖嘖,我都不好意思學。”
蘇挽凌站在他跟前,眼裏的水汽還未消散,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嬌媚一笑,低頭靠近敏感的耳邊:“ 你也就剩嘴硬了,我知道哪怕躺你床上,你都能克制住不碰我,所以啊…”
她尾音拉長如同輕嘆般,突然語氣一變:“ 嘴上逞什麼能?還哪種餓,整得跟你敢吃似的。”
不得不說,這波嘲諷意味拉滿。
蘇挽凌覺得自己帥爆了,心情極好地坐人邊上又吃了半碗飯,至於落在身上越來越幽深的視線,不痛不癢的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們這種大佬就喜歡拿眼神壓迫人,愛看看唄,又不少塊肉。
她還轉頭指了指菜,示意餓了就趕緊吃。
聞硯知的視線與她對視,並沒有預想中的惱怒,反而更像是在審視。
男人的目光幽深得令人心悸,從頭到腳,緩慢地掃過她,仿佛在評估一件拍品的真僞與價值。
直到蘇挽凌被看得有些發毛,他才用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杯酒,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銳利,語氣平淡無波:
“ 演技浮誇,情緒斷層,”他像個嚴苛的導演般點評道,隨即抬眼,精準地捕捉到她眼底的細微動搖,“下次想讓我‘失控’,這點道行還不夠。”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讓蘇挽凌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那番自以爲帥爆了的表演,在對方眼裏,可能只是一場蹩腳的笑話。
可全國狀元的腦子畢竟不是白長的。
電光石火間,她捕捉到了關鍵,他拿起酒瓶倒酒時指關節泛白,力道明顯比前兩次要重,而且這次喝了一大口。
這些微小的破綻,與他遊刃有餘的點評截然相反。
蘇挽凌心底頓時雪亮,他並非無動於衷,那副置身事外、居高臨下的點評姿態,目的是爲了反過來動搖她的心態。
想通此節,她剛剛被冷水澆滅的氣焰瞬間復燃,甚至燒得更旺。
她非但沒被唬住,反而在想迎上他目光的前一秒,硬生生刹住了車。
一個更好的主意浮上心頭——將計就計。
蘇挽凌垂下眼睫,拿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漱口,動作看似從容,指尖卻“不經意”地泄露了一絲輕顫,她恰到好處地讓一抹懊悔與糾結浮現在臉上,悉數落進男人眼中。
聞硯知眼底果然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倒不至於爲贏一回合而沾沾自喜,單純覺得這只張牙舞爪的小狐狸暫時被壓住了尾巴,能安靜一會兒了。
他心下微鬆,靠向椅背。
蘇挽凌適時“失魂落魄”地對他微微頷首,隨即像是無法面對般,轉身快步走向電梯,將一場落荒而逃演得淋漓盡致。
哈哈,這波演技上大分,那貨裝模裝樣看着還挺像回事,差點把她唬住了。
她保持着神色走進聞淮寧的臥室,反手鎖上門,才放鬆地撲到柔軟的床上,壓抑着笑到渾身發抖,眼淚都沁了出來。
明天,她就要頂着一副“糾結一夜”的憔悴模樣去見他,然後扯着他的袖口,可憐巴巴地仰起臉問:“我昨天的破綻……真的那麼多嗎?”
她幾乎能預見聞硯知那時的反應,他必定以爲自己備受打擊、終於能安分一陣子,從而放下戒備,他不會正面回答,只會目光淡漠地垂眸反問她:“你說呢?”
哎呦,不行了。
光是想象他那自以爲掌控全局的從容姿態,實則不過是她劇本裏一個按部就班的角色,蘇挽凌興奮得血液都在沸騰。
這種將高高在上的大佬玩弄於掌心,對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被自己盡數掌握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手機震動,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又是小狗,一頓飯五條消息,哦,這會是第六條了,真黏人…跟沒斷奶的孩子找媽媽似的,一分鍾都不消停。
蘇挽凌飛快將身上的衣服換了,又將玉簪抽掉頭發隨之散落。
她從衣櫃裏挑了件粉色套裝穿上,隨手扎個鬆散丸子頭,頃刻間變成清純女大,對着鏡子打量一眼,看到床上的新中式裙子,連忙跑過去拿起來掛好。
幾乎在她衣服剛掛上的時候,一條視頻通話打了過來,她就知道…
蘇挽凌坐到窗邊的沙發上平復好氣息,才笑眯眯地點了同意,屏幕裏聞淮寧正在吃飯,寵溺地盯着她看,關心地問:“ 一個人無不無聊?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去七樓影廳,挑個喜歡的片子解悶。”
嗯?還有這麼個地方?
她開心地點頭:“ 我待會就去看,你安心地跟兄弟們玩,不用急着回來陪我,看完電影我正好把最後一點作業弄完。”
聞淮寧心想那得忙一下午了,放心地鬆口了氣,笑着說:“ 那我就再陪他們玩會牌,保證在你作業忙完成前回去,在家乖乖等我。”
這得多沒安全感,短短兩個小時,已經囑咐兩遍在家等他了,生怕自己待不住跑了。
“ 知道了,你吃飯吧,”蘇挽凌說完對着屏幕揮了揮手。
兩人結束視頻,她脫下衣服沖了個澡,又換上剛才的新中式裙子,叫來傭人重新盤發。
弄好發型後,她看着鏡中的美人滿意地點頭,隨後獨自來到七樓的影廳門口,厚重的隔音門自動向兩側移開,她抬腳走了進去眼神打量一圈,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
┈┈┈┈
看這裏,第20章的原內容,在胃鉑(正能量愛國)也就是大眼睛,你們能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