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嘉茵略有些頭疼地眯起了眼。作爲一名二十一世紀的法醫，她雖精通且擅長於跟各種屍體打交道，卻對某些生詞的古文別稱這塊的了解過於匱乏了些。
好在連猜帶蒙，也能從他們的話中多多少少推測出詞匯的含義。
沈嘉茵緩緩舒了口氣，即刻眯起了眼，若有所思地盯着石脂水的殘片，隨後她抬步走近了梅若風。
“怎麼，有新的發現？”聽見動靜，梅若風抽空抬眼瞥了她一下。
沈嘉茵搖搖頭：“暫時沒有發現值得關注的物什，不過犯人不惜用石脂水將這燒成一片荒廢，屍體也面目不堪，我猜......”
說到這，沈嘉茵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轉身走去，也不管身後梅若風追問的話語。
她腦海裏思考着石油的事，腳步卻不停歇，一路張望着來到城隍廟外。
“那是......”沈嘉茵神情嚴肅，眼神敏銳地發覺了不遠處一課樹後，微小的異樣。
她喃喃自語了一聲走了過去，樹下的泥土隨雜草混雜，污穢不堪，卻有一小塊土塊異常平整，邊緣與周圍的泥塊並不對稱，明顯是新拋的土塊。
沈嘉茵也不嫌髒，彎下腰便伸出手試探着朝這土塊扒了扒，泥土很是鬆軟，輕輕一碰便滾下不少塵灰。
這是被鬆過的土地？心下一驚，這裏能有什麼東西？
她跪在樹下扒了不久，指尖便觸到了類似於石頭般堅硬的物體。將周旁的泥土散開，一個方形的大箱子便呈現在了眼前。
箱子上方的土塊被她挖開，下方卻還埋在土裏，像是嫩芽的根與泥土融爲了一體。她見靠自己的力量無法挖出整個箱子，便果斷地站了起來拍了拍雙手，將掌心上的塵土拍散，回去尋了梅若風。
“箱子？”
沈嘉茵簡短地描述了一下她的發現，梅若風聽完後臉色一變，他身後的仵作跟着插話道：“大人，她說的箱子不會是......”
“立即讓所有衙役過來，去樹下將那箱子拿出來。”
“是。”
梅若風擺手打斷了這仵作的話，他們動身迅速，消息傳達到了後便浩浩蕩蕩地圍着那棵樹挖。箱子比沈嘉茵所想得意外要大很多，衙役們合力挖了一會才一同將那箱子從泥坑裏拿出來。
“打開。”
梅若風一聲令下，箱子沉重的蓋子被打開，陽光直射而下，照得裏頭滿滿一箱的東西發出刺眼的光。
沈嘉茵倒是看清了，那是一箱銀子。
同樣看清的還有梅若風，他沉默着走向前確認了一番，隨後側頭，聲音清冷：“這箱不是官銀。”
“這麼大箱銀子被人刻意用新土埋在樹下，此事定有蹊蹺，你們將這箱銀子運回去好好調查一番。”
話音落下，被梅若風使喚的衙役們開始忙裏忙外，他瞥開視線，卻剛好與不遠處站在原地望着這邊沉思的沈嘉茵對上了視線。
他怔了下神，思考片刻後走到了她面前：“這次倒也是多虧了你，發現了一些特別的線索，否則照我們這般如無頭蒼蠅調查下去怕是到日落黃昏後也翻不出什麼有用之物。”
“不用，我也沒幫上什麼大忙，只是根據案發現場分析了些瑣碎的小事罷。”沈嘉茵淡淡地回應道，“只希望我發現的這箱銀子能對案情帶來實質性的幫助。”
說着，她的目光未在梅若風臉上停留，反倒是落在了不遠處忙前忙後的衙役上。
這時，梅若風卻是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方才是徒手將箱子上層的泥土扒開的？”
沈嘉茵被他突然的反應所驚，意識到是掌心上殘留的塵灰出賣了她，並不在意地點點頭：“是，畢竟我身旁也沒道具助力，也不能在未確認的情況下直接找你幫忙。”
她說得頭頭是道，梅若風抿了下唇，略有些不悅地鬆開她的手腕：“你還真是位奇女子。”
“罷了，正好現在便要打道回府，你去府上讓侍女幫你清理下吧。”
沈嘉茵下意識看了眼並未暗下來的天。
還不等她開口，梅若風便借着說道：“回府不是去休息的，本官會派人將屍體一起運回官府，而衙役在這繼續搜尋。”
將屍體運會官府，梅若風又只帶了她這麼一個仵作，沈嘉茵也猜測到了接下來她要做些什麼。
她不由自主得有些緊張，這雖是她最爲擅長的活計，但還是第一次解剖古人的屍體。
古時雖和現代一樣用解剖屍體來獲取更多的死者信息，但流程總歸不同，只希望到時她不要犯下什麼基礎的錯誤。
古代沒有專業冰涼的手術台來放置屍體，身旁也沒有專業的設備。屍體通過幾個侍從小心翼翼地抬放到桌上，將人放平後，沈嘉茵走到跟前，從她的工作間中拿出手套戴上。
“這是手套？你戴這個幹什麼，說來，這是哪來的？本官可從未見過。”
等一切萬事俱備後，沈嘉茵剛要動手，誰知梅若風突然走來，疑惑地看着她手上的東西詢問着。
沈嘉茵愣了下，也是，古代解剖好像從來沒有人戴過現代醫學專用的白手套，說來，古人解剖用手套嗎？
她眸子動了動，眼神飄忽到側邊，支支吾吾地解釋着：“我的手上之前不是混了些塵土嗎，屍體上被火焚燒後留下的煙塵是很重要的線索，若是被塵土幹擾了可不好。我便找人用了些輕薄的袋子做成手套的模樣裹在手上。”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沈嘉茵用了些蹩腳的謊話哄騙了一番梅若風，否則她也不能坐下來好好將她二十一世紀所背過的醫學知識砸到梅若風頭上去，一字一句地教導他不戴手套直接接觸屍體會產生多麼恐怖的細菌。
好在梅若風只是沉默了一會便離開了，沒有多加追問，只是刻意留下來觀看她解剖全程。
無奈之下她只能選擇用古代的刀具輕車熟路地解剖起了屍體，很快便發現了這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中有位女子。
沈嘉茵一路下去，在意識到什麼後，迅速臉色一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