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廢舊的大樓之前是被準當作寫字樓的，裝修的時候下了很大的力氣，走廊上都貼滿了花紋繁復的壁紙，可見當年的華貴精致。
只是因爲廢舊了很多年，現在這些壁紙早就泛黃脫落，牆壁看上去雜亂不堪。因爲到處都是斑駁無規則的痕跡，看多了，還有幾分暈眩。
這些雜亂的壁紙就是最好的遮蔽物。
夏油傑召喚出一只咒靈，外形是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女人，唯一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那頭長發，濃密雜亂遮住了它的整個臉龐。
它被召喚出來之後，就默默的走到走廊邊上，仔細的去看那些壁紙。
五條悟跟在咒靈的身後，手指躍躍欲試的想要去掀咒靈的頭發，想要去看它長什麼樣子。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紅緒小姐不太喜歡別人看到她的臉。”正在看走廊另一個壁紙的夏油傑提醒五條悟。
“它們還有名字嗎？”
“當然了，要不然怎麼區分。”夏油傑理所當然的說。
“那剛才飛走的那幾個蠅頭呢？”
“蠅頭1號，蠅頭2號，蠅頭3號，如果它們殉職了，就會有新的蠅頭1號2號3號。”
五條悟默默的給夏油傑豎起了大拇指，他不死心的問，“紅緒小姐生氣了會怎麼樣？”
夏油傑嘆了口氣，“紅緒小姐是主婦們怨念的集合，每天都忙於照顧家庭和孩子，漸漸的不再打扮自己，但是卻在蛛絲馬跡裏發現丈夫出軌了漂亮的女人，所以她會在深夜裏殺死每一個出軌的男人。”
“因爲懷疑丈夫出軌，她有着超強的觀察力，連出現在襯衫裏其他女人的睫毛都可以看出來。”
五條悟點頭，“用來找拼接處很合適，傑的咒靈看上去很有趣啊。”
夏油傑繼續補充，“因爲自己的老公出軌了年輕漂亮的女人，所以她很討厭被人看到她的臉。”
“這設定還挺酷的，”五條悟像是一只圍着魚缸打轉的貓，“所以說如果被看到了臉會怎麼樣？”
夏油傑想起當時紅緒的狂暴狀態，到現在都會覺得後背痛，但是總感覺如果如實告訴五條悟，他可能會更加感興趣。於是善意的說道，“現在他已經被調服了，不會傷害咒術師，所以說不定會愛上你呢。”
五條悟立刻拉出兩米的距離，快的像是一陣風，用身體證明了，只要自己跑的夠快，愛情就追不到他。
他捂着胸口，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傑的咒靈，恐怖如斯啊！”
夏油傑默默的翻了個白眼，“至於嗎？”
五條悟在自己的胸口雙手比十，“愛情，打咩，談戀愛，打咩！”
夏油傑真的有點好奇了，雖然他還沒有往那個地方想，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心動的人，他應該也不會拒絕，但是五條悟看起來好像態度特別堅決呢。“爲什麼？”
五條悟理所應當的說，“好麻煩啊，在意別人的心情也很麻煩，爲他人的人生負責也很麻煩，爲了其他人改變自己的計劃也很麻煩，總之，只要談了戀愛就意味着無窮無盡的麻煩。所以，我絕對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的。”
你的發言稿好人渣啊，雖然這麼說，夏油傑的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裏。
“你那一副放心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五條悟咬牙。
夏油傑眼神遊離了一下，堅強的說道，“就是，我們之前不是發生了很烏龍的事情嗎？我還擔心悟......會因爲這些親密的接觸......會對我產生感情呢？”
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悟是不會愛上我的，太好了。”
五條悟鼓着嘴，有一種不知道該不該生氣的憋屈感，怎麼說呢，夏油傑的說的話道理是有的，但是莫名其妙的讓人不爽。
夏油傑看到五條悟的樣子，笑着上前，用兩根手指捏住五條悟鼓着的臉蛋，把他口中的氣一點點擠出來，手動消氣。
“往好的方面想，我們的友誼不會因爲其他的事情而受到影響，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五條悟維持着被人捏着臉的動作，冷冷的說：“那我們就是那種會接吻上床但是堅決不談戀愛的朋友關系。”
“事實雖然如此，”夏油傑苦惱的皺起眉毛，“但是爲什麼你這麼一說，感覺特別奇怪呢？”
五條悟的對着他挑釁的伸出一小截舌頭。
咒靈紅緒敲了敲牆，打斷這兩個說不談戀愛的人的打情罵俏，動作裏都帶着幾分的不耐煩。
找到了！
兩個人停止拌嘴，漆黑的空間自咒靈的身邊展開，將它吞噬進去。
在縫隙即將合攏上的時候，夏油傑輕聲的說，“辛苦了。”
五條悟感興趣的看着夏油傑，他的六眼像是一道精密的儀器一樣，嚴格的分析着夏油傑的一舉一動。
他是真的覺得咒靈辛苦嗎？開玩笑，夏油傑是善良又不是弱智。除了無限詛咒催生出來的那一刻的留下的怨念，咒靈是沒有情感的。高級的咒靈或許會生出微弱的意識，但是那也僅限限於捕獵的技巧，人類會因爲獅子群體作戰捕獲雄鹿而認爲那是一種情感和智慧嗎？
那夏油傑的這句辛苦就很值得玩味，即使因爲他的禮貌涵養，讓他溫柔客氣的待人，但也是一種居高臨下勝券在握的寬和，顯露出他那隱藏在平和恭順外表之下的高傲。
或許連夏油傑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他實際上是一個很倨傲的人。
夏油傑轉過頭，就撞到了那片冰藍色的海洋之中，那藍色太透徹太清明，就像是計算機中流動的無機質藍色電弧，讓人生出一種完全被看透的感覺。
這也是爲什麼五條悟偶爾的時候會展現出來的非人感覺，與他對視的時候，就像是正在被擁有人類文明的而集合體的AI剖視。
理智的，冷酷的，全然沒有感情的，會將你心底最深切的秘密都拖拽到陽光之下，反正是驚悚感很強。
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的避開五條悟的視線。
五條悟當然也知道自己這樣樣子嚇人，但是他卻沒有率先挪開視線，任由自己的目光落在夏油傑的臉上。
夏油傑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問道，“悟，你說過你的眼睛可以看到很多東西的吧？”
五條悟不動聲色的點頭，他那種表情肌肉紋絲不動，只有脖子有輕微動作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個時刻準備出擊的猛獸，危險又驚悚。
“你......不會能看到其他人衣服之下的樣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