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是真對男角的唱腔和舞蹈感興趣，正學的起勁，聽見敲門聲。
她輕挑眉梢，面露得逞的笑意。
看來貴妃娘娘高估了顧無嗔的定力，何苦讓她跟的那麼緊。
她示意男角開門。
阿庸在門開的瞬間擠進包廂，推開男角，冷冷開口：“蘇青，學院院規第二十八條，禁止學生進酒樓聽曲狎戲。”
蘇青一愣，還有這規矩？！
吳念念的哥哥也是學院學生，她見蘇青還在發怔，湊過來低聲道：“好像是有這條規定。”
蘇青不服，酒杯一撂冷冷一笑：“那顧南嫣怎麼就能來？”
阿庸眉眼不動，聲音冰冷又機械：“她不是書院學生，旁聽生不歸學院管！”
蘇青身子往後一仰，纖纖素手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有節奏的敲着。
吳念念目光戀戀不舍的留在她的男角身上，抱怨蘇青沒事開什麼窗啊？！
隨即她反應過來，“你是不是知道他在這兒，你才來的？”
蘇青擺擺手，讓她快閉嘴。
她起身拉着吳念念就往外走，書院的院規太變態，她記不住那些規矩，但是每個規矩後面跟着的懲罰措施，每一條都令她戰戰兢兢。
什麼罰抄一百遍院規啊，背誦四大經典文學啊，三十公裏負重跑啊……
沒有一條是逐出學院，全是萬惡的懲罰。
這狗男人不按她的計劃來！
她想過他會命令她跟他走，也想過他會過來怒斥她，就是沒想到他會拿院規壓制她。
偏偏她還不敢違反。
真不愧是他，夠狠！
蘇青拉住吳念念一路來到一樓，不給聽曲，總不能不給吃飯吧！
化悲憤爲食量，吃！
她往樓上瞪了一眼，阿庸正面無表情的站在樓上看着她。
“念念，吃啥？往貴了點。”
吳念念翻了個白眼，嘟囔着：“能叫男角下來吃嗎？”
蘇青看着剛才還捂着臉嫌她大聲點男角的行爲丟人，現在已經要大庭廣衆之下跟男角吃飯的好友，忍不住發笑。
果然人一旦見過好東西，就回不去了。
“姐有錢，等我從書院畢業，姐就帶你殺回來。”
吳念念猛地側過頭，忽閃着一雙大眼睛。
“你從蘇家帶走多少錢？”
“這個數。”
蘇青伸長了爪子比劃給她看。
吳念念的大眼睛更大了，嘴角都笑得翹到眉毛上。
“念念，你不是喜歡寫話本嗎？我給你出書吧！”
吳念念驚愕抬頭。
蘇青神色從未有過的肅穆與專注，“我開個書局，設立自己的書號，你負責寫，我負責賣。”
她越說越激動，“咱們組建自己的戲曲班子，養自己的男角，啥時候想看就讓他們站好了輪流進來。”
吳念念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開懷大笑。
“你是不是被你們先生氣魔怔了，蕭國禁止女子經商。”
“啥？”
蘇青坐直身子，眼裏燃起憤怒的火苗，可惡的舊社會。
“我們化名男子，先把生意給做了。等以後廢了這條規矩，咱就是蕭國第一女商人。”
“念念，你那些話本寫的那麼精彩，就扔在暗無天日的櫃子裏多可惜，你難道不想讓它們廣爲流傳？”
聽到這裏，吳念念神色也專注起來。
“我母親一直嫌我性子太野，天天說我寫話本是低俗墮落。”
“母親總說，我若是不改，以後是嫁不出去的。”
蘇青沉默，原書中吳念念嫁給了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成了表面風光背地裏被虐打的王妃。
她的嫁妝也被夫君全部揮霍，爲了能貼補生活，她把那些話本全部賣給了梵樓老板，梵樓的生意因此變得更好，利潤翻了幾番，連開三家分樓。
而吳念念最終還是被皇子酒後暴力打死。
“嫁入有那麼重要嗎？”
“你能保證你嫁的人能一輩子對你好嗎？還是自己掙錢才能活得有底氣。”
“你的那些話本都是你的心血，你忍心看它們落灰？還是你願意將它們賣給不懂它們的人？”
“念念，我有錢，你有實力，咱倆簡直就是最佳搭檔。掙的錢五五分，一起暴富變美，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我在書院也就剩最後一年了，出來後我就買一方小院獨居，到時候你娘若是逼你嫁人，你就搬過來跟我一起生活。”
吳念念心中長久憋屈壓抑的情緒，像是一壺煮沸的茶，翻滾着溢出壺嘴，發出滋滋的呐喊。
她一拍桌子，挺起胸膛。
“行！這個合作就這麼定了！”
“我明天就把話本全部拿給你，再給你創作幾個新的。”
“哈哈哈，我很久很久都沒這麼開心過啦！”
兩人相視一笑，蘇青將菜單拍的啪啪響，“小二，最好的酒，最拿手的菜，快上來！”
“我決定明天就去買院子，咱們的書局就開在院子前面，咱倆以後就住後面，後面建兩間院子，咱倆一人一間。”
吳念念興奮的點頭附和，“好好好！我明天跟你一起。”
酒菜才上一半，兩個人越聊越恨不得連夜把書局給做起來。
酒一杯杯喝下去，正要再碰杯的時候……
阿庸悄無聲息的再次出現。
他立在蘇青身側，神色平靜道：“蘇小姐，先生的馬車在後門，先生已經在車上等你。”
蘇青和吳念念一起抬頭。
蘇青舌頭像是被綁住，僵硬麻木，一時無法接話。
他在馬車上等她？
一起？
吳念念眼珠子滴溜溜轉，在桌子底下瘋狂踩她的腳，接着又踢她兩下。
“蘇青，先生的命令不可違背，你還是學生，學業爲重，快回去吧！”
“別讓先生等急了！”
最後一句，她擠眉弄眼的交代，還悄悄擰了一把她大腿。
蘇青回踢了她一腳，站起來拍下一張銀票。
“你敞開了吃，我先走了。”
吳念念手揮得像扇子，蘇青剛出門，她便喊來小二。
“把我這桌子菜挪到樓上大包廂。”
……
蘇青來到後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上掛着一個寫着“顧”字的牌子。
馬車不大，蘇青上去後就只能擠在車簾後面。
馬車緩緩前行，昏黃油燈下，顧無嗔輕合雙目一言不發。
他今日穿着月牙白的衣裳，頭發用一支烏木簪高高束起，又用寶藍色發帶纏住。
氣質清冷的男角瞬間被他比成了車輪上的泥點子，這才是頂級的男色。
蘇青放緩了呼吸，生怕吵醒他。
她希望馬車能一直這麼走下去，她想一直看着這張臉。
“看夠了嗎？”他忽然睜開眼睛。
“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