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
下了雪,降溫幅度很大。
賀霽淮呼出的氣息化爲白氣,“金屋藏嬌,怕正牌老公看見?”
說罷,矜冷的目光掃過玻璃門後的吃瓜群衆。
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的話,他們八成已經橫屍遍野,片甲不留。
吃瓜群衆急速退散。
賀霽淮很怪。
賴床的賀霽淮很怪。
收留喵嗚的賀霽淮很怪。
來找她的賀霽淮很怪。
江初錦向前一步。
賀霽淮笑起來很平易近人,不笑的時候,氣場凌厲,令人不敢造次。
很少有人敢明目張膽站在他的社交距離內。
江初錦敢。
她第一次見他,就這麼做了。
“我們是聯姻夫妻。”
“賀少從小在豪門耳濡目染,應該清楚聯姻夫妻的相處方式。”
“各自安好,互不打擾,尊重彼此的空間,不熟,才是我們是最好的狀態。”
有些話,說太直白就沒意思了。
賀霽淮一向知分寸,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比如,和江初錦表現得太過親密,就是他不應該做的事。
他們理應保持不熟的狀態。
在外人面前這樣,對於彼此,更應如此。
只是一場聯姻,如果後期賀家和江家的項目出現問題,或是兩家找到新的合作方。
這段婚姻隨即終止,絕不拖泥帶水。
“上車。”
賀霽淮回到車上,拍了拍旁邊的皮質座椅。
江初錦蜷了下手指。
剛才出來得着急,沒套羽絨服,穿着襯衫就出來了。
車內空調溫度適宜,很快驅散身上的寒冷。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這三年,除了顧野,你還有其他男人?”
賀霽淮回憶剛才掃視過的男人面孔。
“你的口味,倒是越來越獨特。”
這話陰冷陰冷的,比燕京11月的風還要刺骨。
“少賊喊捉賊,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這三年一直曠着……”
江初錦抱臂冷笑,“怎麼,爲我守身如玉?”
賀霽淮傾身,拽過江初錦身側的安全帶,系好。
密閉的空間全是賀霽淮的氣息。
再加上他突然靠近,薄唇距離她一步之遙。
只差一點,就會親上她。
果斷親吻,是欲,克制撤離,是情。
偏偏他不進不退,處於情與欲之間,難以分辨。
“這就是你說的不熟?”
“你這不是很了解我嗎?”
他的話說得很有歧義。
究竟認證他這三年不近女色是爲了她。
還是承認江初錦看破了他清心寡欲的謊言。
江初錦拒絕跳入賀霽淮挖好的陷阱,想要解開安全帶離開。
“我還有工作。”
手剛放在安全帶卡扣上,就被賀霽淮按下。
賀霽淮手掌寬大。
江初錦已經算是比較白的類型,但比賀霽淮還差了一點。
聽說他小時候體弱多病,青春期後健身鍛煉,才好起來。
因爲喜歡舉鐵,青筋凸起的狀態比普通男人明顯一點。
白皙的皮膚更是讓青筋每一寸脈絡,清晰無比的展現出來。
張力十足。
“回家。”
回家?
回門?
江初錦剛想解釋江家人有事不在,沒必要耽誤他這個大忙人去港城撲空,司機已經發動車子。
一邊開,一邊熱情解釋。
“老夫人想見您,在本家等您呢。”
“老夫人說了,您初來乍到,剛來燕京,還沒習慣。”
“叫先生多照顧您,先生特意請了一周的假陪您呢。”
所以,他賴床,來找她,統統是因爲婆婆的安排?
江初錦恨不得鑽進車底。
她都說了些什麼啊……
像個自我意識過剩的自戀狂。
“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給我解釋的機會了?”
賀霽淮不疾不徐將她按在卡扣上的手,放回去。
“對我避如蛇蠍的人,不是你?”
他的語調意味不明,“哦對,我們不熟。”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錙銖必較。
-
賀家本家建於青山半山腰,據說這裏是龍脈的起始點,絕佳的風水寶地,可保賀家長盛不衰,子孫興旺。
賀家老夫人一共有三個孩子。
老大賀霽淮,28,賀氏集團總裁。
老二賀斯年,25,去年退出特戰隊,現在是華北研究所的副總工程師。
幺妹賀星語,今年剛滿18,在清大金融系天才少年班。
賀星語早早等在門口。
她這學期出國交流,原本應該在婚禮前請假回國。
誰能想到M國機場突然大罷工,全市所有交通停擺。
她最後托人從鄰國調來直升飛機趕回國。
下了機場,婚禮剛結束。
她懊悔不已!
她太好奇能收服大哥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要知道,姑姑從大哥大學畢業就開始給他選人相親。
整個華北的名媛幾乎挑了個遍。
不僅是姑姑,奶奶也對嫡長孫的婚事很是看重。
幾年前曾經以病情相逼,要他娶於師長的獨女。
但,只要他不想做,誰能逼得了他?
所以,聽到大哥同意聯姻,賀星語百分百確認,大哥是對聯姻對象一見鍾情。
不然,就算是賀氏集團破產重組,他也不會結婚!
可沒過多久,對方要求換人。
嫁過來的,從姐姐,變成妹妹。
賀家人出於利益考量,倒沒反對。
但賀星語覺得大哥絕對不會答應。
沒想到,大哥居然欣然接受!
所以,大哥到底是喜歡姐姐,還是鍾情妹妹?
“別對她有太高期待。”
賀斯年冷不丁趴在賀星語身後提醒。
當年的事全家只有他知情,賀斯年就是個明明知道瓜,卻上躥下跳找不到人訴說的猹。
只能像個謎語人,“她和大哥,沒可能的。”
“切,你個單身狗懂什麼?沒人追的萬年寡王,你懂愛嗎?”
“賀星語,長本事了你!”
“說我不懂愛,小丫頭片子,毛沒長齊,你懂啊。”
“至少比你懂。”
“呵,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大學談戀愛,我扒了那男的的皮。”
賀星語和賀斯年打作一團的時候,紅旗L9停在兩人面前。
賀星語眼前一亮,踹開二哥,親昵的貼上下車的江初錦。
“大嫂,你好漂亮啊。”
賀星語可不是無腦恭維,江母是港姐冠軍,江父是德國,葡萄牙和華國三國混血。
江初錦完全挑着父母優點長。
再加上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比起養尊處優的姐姐,多了份令人憐惜的脆弱感。
得知她的身份後,外人都說,如果江初錦有機會報名今年的港姐。
姐姐江喬玉就沒機會奪冠了。
“你也很漂亮。”
“哇,仙女會說話,大哥,我都有點嫉妒你了。”
賀霽淮揉了揉賀星語的頭發,“爸媽呢。”
在家人面前的賀霽淮,很鬆弛。
這是江初錦沒見過的樣子。
“爸媽在客廳。”
賀父和賀母都是無國界醫生,這次,是專門爲賀霽淮和江初錦的婚禮回來的。
明天就要前往倫比亞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臨行前,想着再見小兩口一面。
本來可以去兩人的婚房。
但想着江家人去了馬爾代夫,沒法回門。
就讓賀霽淮把江初錦帶回來。
結婚是兩家人的事。
可如果江家不願給江初錦依靠,便由賀家給!
到了餐廳,已經擺上了一大桌飯菜。
中式,西式,粵式,泰式……應有盡有。
“初錦,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菜,隨便做了點。”
“這叫隨便?滿漢全席也不過如此。”
賀斯年隨便坐在母親身側,賀母用筷子狠狠敲了下他的手背。
“起來,這是初錦的位置。”
賀斯年委屈:“媽,你這是有了兒媳就忘了兒。”
“對對對,你什麼時候把老婆帶回來,我就記得你了。”
賀母推開賀斯年,賀星語把江初錦推到賀母身側。
江初錦盛情難卻。
她從來都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
印象中唯一的聚餐,就是孤兒院每年春節組織的年夜飯。
但爲了填飽肚子,什麼東西都往肚子裏塞,毫無體面和尊嚴。
沒有一點溫情。
她鼻腔有點酸。
同時,又有點嫉妒賀霽淮。
如果她從小生活在賀家,絕對不會養成這神不神,鬼不鬼的怪脾氣。
賀霽淮在江初錦身側坐下。
默不作聲把辛辣的幾道菜拿遠。
“哥你幹嘛,我想吃這個。”
“她不愛吃。”
此言一出,大家安靜下來。
賀母和賀父互相使眼色。
別看賀霽淮一副威嚴霸氣的精英模樣,實則生活自理能力爲0。
自己喜歡和厭惡的菜,都說不出來。
但,他居然記得江初錦的喜好。
江初錦在桌下不動聲色的踢了下賀霽淮。
賀霽淮淡淡解釋,“我調查過她。”
賀斯年喝下去的果汁差點吐出來。
倒也沒說錯。
愛的最死去活來的時候,連人家和幾個男的說過話都要實時監控。
“哇,好像言情小說哦。”
賀星語正是喜歡病嬌文的年紀,眼睛都快冒出桃心了。
“大嫂,不是我爲大哥說話哦。”
“你是第一個,讓大哥如此在意的女孩子。”
“你可是他的初戀!”
江初錦的筷子掉在地上。
賀霽淮斂目,兩個人的距離很近。
同時低頭,又同時抬頭。
目光只有彼此的影子。
江初錦看到賀霽淮的唇瓣微動。
像是在說。
“好像是這樣。”
江初錦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初戀……
她可擔不起分量這麼重的稱呼。
“我們只是——”
江初錦忽然感受手腕涼了下。
賀霽淮的腕表貼在她的手背,無名指的鑽戒在燈光下分外璀璨。
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紅線,將兩人的鑽戒纏繞在一起。
“別拂了我媽和妹妹的好意,她們很希望我們幸福。”
江初錦擠出一抹笑意。
她不反駁,是爲了賀星語和賀父賀母。
和賀霽淮沒一丁點關系!
賀霽淮自然的把自己的筷子給江初錦,自己則起身又拿了一副。
賀星語朝賀母擠了擠眼。
賀母心領神會,嘴角合不攏。
看到兒子有了煙火氣,她打心底開心。
餐桌上,只有賀斯年一臉臭屁,夾了根蒜苔,在嘴裏嚼爛。
“我妹說的沒錯,大哥可從來沒對其他女人這麼上心過。”
“那你呢?結婚前,有沒有和其他男人交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