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及的是賀霽淮的睡顏。
呼吸均勻,似乎卸下了層層防備,整個人都變得溫柔無害。
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臉龐,薄削的嘴唇,以及敞開的領口下……
江初錦心底某個角落軟了下。
她躡手躡腳下床。
雙腳剛套入拖鞋,整個人就被抱回床上。
賀霽淮從背後環抱住她,將她牢牢圈禁在懷裏。
帶着新生胡渣的下巴蹭着她的脊背。
嗓音帶着晨起的慵懶。
“再睡一會兒,嗯。”
江初錦脊背僵硬了一瞬。
他知道現在他抱着人,是她?
還是說,他把她當成了其他女人?
江初錦眼神逐漸冷卻下來。
面色發白的掙脫賀霽淮的手。
他手勁很大,她費了很大的力氣,也沒有撼動分毫。
很奇怪,睡着的人也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江初錦的背後,賀霽淮瞳仁漆黑,如同深不見底的泥潭。
一旦陷入,便沒有逃離的可能。
“抱歉,以爲你是喵嗚。”
喵嗚是一只貓。
兩人三年前一起養的貓。
賀霽淮並不喜歡動物,尤其不喜帶毛的。
喵嗚這個名字還是賀霽淮起的。
它總是圍着賀霽淮的褲腿蹭,直到他黑色的西裝褲上全是它金黃色的毛才肯罷休。
一邊蹭,一邊喵嗚喵嗚的叫。
賀霽淮因此賜名。
喵嗚比起買它的主人江初錦,更喜歡賀霽淮。
尤其是在絕育後,小公貓一秒見不到賀霽淮就會扯着嗓子痛苦嚎叫。
但對於賀霽淮,它只是一只貓。
分手後,江初錦帶走了她的財產喵嗚。
喵嗚不吃不喝了三天後,重新開始進食。
你看,沒有誰離不開誰,時間會沖淡一切。
江初錦原本是這麼想。
可在一個暴雨天,喵嗚離家出走。
江初錦找了專業的找貓團隊,又用零食利誘附近的流浪貓,都沒有找到喵嗚。
她以爲它死了,哭了好久。
喵嗚還活着?
感受到主人的召喚,翻肚皮的喵嗚伸了個懶腰,悠閒抖了抖身上的毛,優哉遊哉的跳上床。
往江初錦和賀霽淮中間擠。
“喵嗚?”
“喵嗚~”
江初錦掐着喵嗚標志的大臉盤。
是它,沒錯!
“兩年前它自己跑回來的。”
從定城到燕京,一百多公裏。
它循着氣息,跑回賀霽淮的私人別墅,小爪子虛弱的扒着房門。
當時它渾身髒兮兮的,全無養在賀霽淮家時的神氣。
傭人還以爲是流浪貓發情了。
賀霽淮撐着傘淡漠注視,良久說道:“帶回家。”
江初錦rua了一會兒喵嗚,忽然想到了什麼,扔給賀霽淮。
小沒良心的。
她是少了它貓條罐頭,還是不陪它玩?
寧願千裏迢迢找賀霽淮,也不肯待在她的身邊。
賀霽淮有什麼好?
不就是長得高點,帥點,家裏有錢點,房子大一點嗎?
江初錦戳了戳喵嗚的鼻頭。
“白眼狼。”
“寵物都隨主人。”
賀霽淮摸了下喵嗚的尾巴,喵嗚立刻跳下床,跟在他的身後。
梗着脖子,神氣洋洋,不知道是不是跟賀霽淮時間久了,也沾染上了那股討人厭的傲慢。
“賀少沒睡醒,連自己都罵?”
賀霽淮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開口,“喵嗚的疫苗本上,還是你的名字。”
切!
江初錦下床,腳磕在床尾延伸出的小塌,痛得她整張臉都扭曲了。
“馬上改名,主動拋棄主人的貓,我不要了。”
“它那麼喜歡你,你才是它的主人。”
賀霽淮輕輕挑了下眉,“你吃醋了?”
“吃醋?”
江初錦冷笑一聲,“怎麼會?”
江初錦抱起喵嗚,塞進賀霽淮的懷裏,順勢搶過他手裏的水杯,喝個精光。
“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貓。”
門嘭的一下關上了。
喵嗚叫了一聲,不解的仰頭看着賀霽淮。
賀霽淮拍了拍喵嗚的頭,眉角染上陽光的暖意。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嗎?”
-
婚房的傭人都是賀霽淮私人別墅的傭人。
大家都認識江初錦。
只是三年前傭人們對她的稱呼是江小姐。
而現在,是太太。
管家一邊幫江初錦乘粥,一邊回憶,“要不是先生認出來了,喵嗚還要繼續流浪。”
賀霽淮放下喵嗚,喵嗚立刻跑到江初錦腿邊,扒她的褲腿。
小家夥知道怎麼做最討江初錦的歡心。
江初錦有點心軟,但在強忍。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喵嗚還是回來了。”
管家意有所指的看向兩人。
“人,也回來了。”
“這就是緣分。”
江初錦沒搭話,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
“王媽,我去上班了。”
“不吃點燒麥嗎?以前你最喜歡吃燒麥了。”
江初錦起身離開。
“我現在不喜歡吃了。”
“還有,我早上一般不吃飯,喝杯奶昔或者麥片就夠了,不用特意爲我準備。”
王媽尷尬的點了頭。
下意識去看賀霽淮的反應。
以前賀霽淮不愛吃早飯。
江初錦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每天都精心準備各種早餐。
硬生生改變了賀霽淮的習慣。
而如此,她卻不吃了。
口味變了,習慣變了。
人也變了嗎?
-
江初錦工作的律所在燕京排不上前50。
就這,還是她動用人脈求來的工作。
燕京寸土寸金,聚集着全國,甚至全世界的頂級法學人才。
一個小律所的合夥人,很可能是某個法學泰鬥。
律師這一行,門檻看着低,只要通過司法考試就能執業。
實際上階級分明,每一檔的天花板都如同天塹,不可逾越。
第一檔,五院四系,國際頂級法學院。
第二檔,國內的雙一流大學。
最末檔,是普通高校。
江初錦處於最後一檔。
她還可恥的擁有兩年半簡歷空窗期。
基本上斷絕她進入大型律所的可能。
江初錦也不挑,之前入職定城一家小型律所,主攻離婚訴訟。
接受聯姻後,經過曾經女客戶的介紹,進入北亞律所工作。
江初錦停下車,拿出戒指盒。
她一般沒有案子,會9點40分左右起床上班。
原本想打個時間差把行李搬進客房。
可惜賀霽淮攪亂了計劃。
江初錦沒有詢問一向早起的賀霽淮爲什麼會突然賴床。
他們是聯姻夫妻,不是真正的夫妻。
應該尊重彼此的隱私。
等下班再搬吧。
江初錦拿出戒指,緩緩推入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