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翠蘭不以爲然地撇撇嘴:“你就是瞎操心!
人家張睿現在是大老板,有錢,想給他爹媽換個好點的陰宅,那不是正常嘛!”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張軍低頭嘟囔了一句,沒再爭辯。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劉嬸就帶着孫子冬子坐早班車進城看病去了。
吃過早飯,村裏漸漸熱鬧起來。
不少村民三三兩兩的,都往村北頭走。
張韌和劉智站在大門口。
有路過的村民沖他們喊:“張韌!不去看看熱鬧啊?張睿請的風水先生要去點穴了!”
張韌本來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但劉智興趣很大,硬拉着他一起往村北走。
張睿父母的墳原來在村子南邊。
老輩人說,那地方以前風水不錯,叫什麼“大鵬展翅”的格局。
可惜去年西邊修了條排水溝,壞了風水,說是“大鵬折了一只翅膀”。
張莊還有個老傳說,說這一帶地下埋着一條龍脈的分支。
可龍這東西無影無形,上百年來,不少人都想找到龍脈點個穴,都沒成功。
不過那些來看過的風水先生,大多覺得龍脈最可能在村北。
這事在村裏幾乎人人皆知,劉智也聽說過。
他湊近張韌,小聲問:“哎,張韌,你說張睿這麼大陣仗,不會是真想找龍脈吧?”
張韌表情淡淡的:“是不是又怎樣?真以爲把祖墳埋進龍脈就能升官發財了?想得美。
要真有這麼神,那些風水先生的子孫後代不早成達官貴人了?你聽說過哪個有名的風水師家裏特別旺的?”
劉智搖搖頭:“這我上哪知道去。”
張韌接着說:“記住一句話,老輩人傳下來的道理:悶聲發大財。
要是非親非故的,有人跑過來告訴你咋樣能發財,百分百得留個心眼,不是想坑你就是想利用你。”
“有道理!”劉智很是認同。
就像現在網上那些喊着帶人賺錢的,真能賺大錢他自己早偷偷幹了,還能告訴你?
村北邊是大片的農田,中間一條土路。
走過一座小橋,就到了地方。
圍觀的人已經不少,張韌和劉智沒往人群裏擠,站在外圍看着。
人群中間,張睿穿着一身白襯衫黑西褲,腳上的皮鞋擦得鋥亮,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油光水滑。
這身打扮站在一群穿着隨意的村民裏,格外扎眼。
張睿看了看周圍的鄉親,臉上堆起笑,從身邊女秘書手裏拿過一個皮包,拉開拉鏈,掏出一整條中華煙。
他走到離得最近的村民面前,不顧對方局促地推辭,硬把煙塞進那人手裏。
“貴叔,有些年沒見了,身體還硬朗吧?煙拿着抽!”
張貴看着手裏的中華煙,有點不好意思:“張睿,你看這......這多不好......”
張睿笑着說:“這有啥!都是鄉裏鄉親的,抽我包煙還不是應該的?”
寒暄了幾句,他又接着給旁邊的村民發煙,每人一包,挨個說上幾句話。
不一會兒,他走到張韌和劉智面前。
“張韌!聽說你大學畢業了?這是休假回來休息?”張睿笑着問,拿着手裏的華子把玩着,絲毫沒有遞出去的意思。
張韌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看到他把玩的香煙,心裏有點不爽。
他不信張睿沒從村裏人那兒聽說他的事,尤其是這兩天他也沒少露臉。
張睿明明知道,還這麼說,話裏就帶了點別的味道。
而且別人都發煙,到了他這裏直接不給了。這就有些羞辱人了!
這就像別人散煙,其他人都給了,就是不給你,連讓一讓都沒有,擺明了看不起你!
香煙而已,誰都不在乎,但這種態度無法忍受。
他倆都是張莊少見的大學生,年紀差不了幾歲,從小就被村裏人拿來比較。
關系自然談不上多好。
現在張睿自覺混出名堂了,看張韌的眼神就帶了點居高臨下。
“呵呵,比不上張總您。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哪有什麼休假不休假的。”張韌語氣生硬頂了一句。
張睿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哈哈!張韌你還是這麼會開玩笑!來,煙拿着!”
張韌往後稍退了一步,看也不看他。
旁邊的劉智掏出自己的利群,遞給張韌一根,兩人“啪”一聲點上火,自顧自抽起來,仿佛沒看見張睿和他手裏的中華。
“嘖,還是這利群得勁,抽慣了。別的煙燒嗓子!”劉智吐個煙圈,故意大聲說。
張睿舉着煙的手懸在半空,臉色有點難看。
他沒想到張韌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麼不給他面子。
“哼!”他冷哼一聲,把煙收回,“聽說你現在也幹上‘看事’這行了?
本來想着一個村的,照顧下你生意,讓你在旁邊幫幫忙。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說完,轉身就走。
張韌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笑了笑。
有幾個錢就覺得誰都該巴結他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張韌沖着張睿的背影提高聲音,“瘋婆婆家那塊地,你最好別動!”
“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張睿頭也沒回,聲音帶着譏諷,“學了幾年心理學,還真把自己當高人了?可笑!”
周圍的村民看着兩人針尖對麥芒,低聲議論起來。
他倆不對付,大家多少知道點,但沒想到場面弄得這麼僵。
村民張麻子左右看看,小聲對旁邊的人說:“張睿這小子,有點飄了。就算他混得好,都是一個村的,這麼擠兌張韌,有點過分了。”
旁邊的人卻有不同看法:“我覺得沒啥。人家確實有本事,從大城市請來的大師,看不上張韌也正常。”
“就是,張韌是有點門道,在咱村可能還行,跟人家請來的大師肯定比不了。”
周圍的議論聲嗡嗡響,張韌只當沒聽見。
他懶得在意別人怎麼想。
這時,那個姓成的風水師開始動作了。
這人五十歲上下年紀,穿着中式對襟褂子,頭發梳得整齊,手裏托着個黃銅羅盤,看着確實有幾分派頭。
只見他手托羅盤,腳下踩着一種奇怪的步法,在田地裏來回走動,時而低頭看盤,時而抬頭遠眺。
每走一段,就從隨身的布包裏掏出個小旗子,插在地上。
“嘿,這架勢,是看風水還是布陣啊?搞得挺玄乎。”劉智在一旁嘀咕。
張韌沒說話,他暗中運轉法眼。
在常人看不見的層面,隨着那一面面小旗子插下,地下的氣息開始被引導、改變。
一股渾厚、活躍的地氣,像一條被驚擾的土龍,在小旗子圈出的範圍內左沖右突,卻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回去。
“這就是......龍脈之氣?”張韌心裏暗自稱奇。
他以前覺得風水玄學多是經驗之談,沒想到真能引動地氣。
這個發現讓他心裏提了個醒,看來這世上,還是有些能人的。
那成大師仿佛循着一條看不見的線,時而向東,時而往北,步伐變幻,看得周圍的村民眼花繚亂,不明所以。
漸漸地,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圍繞着一片區域開始轉圈,圈子越縮越小。
最後,他在兩塊田地之間的田埂上站定,深吸一口氣,從包裏取出一面顏色暗紅的小旗,手腕一沉,猛地插進土裏!
“噗!”
一聲輕微的、類似戳破氣囊的聲音響起。只見那紅旗插入的地方,一股無形的氣浪沖起,吹得紅旗獵獵作響!
“嘶——”
圍觀的村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這地底下,還真能冒出氣來?
張睿一臉喜色,趕緊跑過去:“成大師,找到了?”
成大師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面帶得色:“幸不辱命!張總,此處正是真龍結穴之寶地!老夫的任務已完成,後面的事,就看張總您的了。”
“太好了!太好了!辛苦成大師!我在市裏已經備好了酒席,您一定賞光,讓我好好謝謝您!”張睿激動地說。
成大師擺擺手:“張總客氣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我因果兩清。待令尊令堂遷葬於此,此事便算圓滿了。”
“好,好!”張睿連連點頭,然後轉身問旁邊的張貴:“貴叔,這兩塊地是誰家的?我想買下來。”
張貴看了看那兩塊地,說:“這塊是我家的,旁邊那塊是長壽家的。”
張睿皺眉想了想,沒想起長壽是誰:“長壽是......?”
“就是瘋婆婆她大兒子!”張貴提醒道。
“哦......”張睿點點頭,隨即臉色猛地一變,
想起張韌剛才的話,猛地扭頭朝張韌剛才站的地方看去,
卻只看到張韌和劉智兩人離開的背影。
瘋婆婆家的地?張韌剛才特意提醒他不要動瘋婆婆家的地......
難道張韌早就知道,龍脈寶穴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