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硯清聽着她這番看似體貼、實則步步緊逼的話,眉宇間的冷意更甚,語氣也愈發不善:
“所以,你今日是非要硬將這人塞到我院子裏不可了?”
“我豈敢硬塞?”
花鈺婉連忙否認,將自己放在一個卑微的位置上,“我只是聽從長輩吩咐辦事,身不由己罷了。”
說到此處,她暗自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尖銳的疼痛瞬間逼得她眼圈泛紅,眸中凝聚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她以袖掩面,聲音裏帶上了哽咽,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肩膀微微顫抖,顯得脆弱又可憐:
“二弟……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家世。我娘家早年間就敗落了,無依無靠。嫁入這國公府,表面風光,實則……實則人人都不待見我。我除了謹小慎微,聽從吩咐,還能如何?若是連長輩交代的這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她們……她們定然又要嫌我無能,覺得我連這點用處都沒有了……”
她哭得傷心,淚水順着指縫滑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崔硯清看着她這副驟然梨花帶雨的模樣,聽着她哽咽的哭訴,那張萬年冰封、沒什麼表情的俊臉上,眉頭緊緊蹙起,終於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絲清晰可見的煩躁。
他素來最厭煩女人哭哭啼啼。
這國公府裏的人,從上到下,果然都是麻煩,連眼淚都帶着算計。
他重重按了按眉心,壓下那股想把人直接扔出去的沖動,語氣硬邦邦地,帶着十足的不耐:
“行了,別哭了。”
他終究還是退了一步,盡管極其不情願:
“你去告訴那個丫鬟,人,可以留下。但只準在外院做些灑掃粗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踏進內室半步。若敢違背……”
他冷冷瞥了花鈺婉一眼。
“你知道後果!”
花鈺婉聞言,心下一喜,那雙還含着淚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被水洗過的星辰,帶着得逞的亮光。
她連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連連點頭:“二弟放心,我一定好好叮囑她,絕不敢讓她壞了規矩。”
崔硯清看着她那迅速變臉的功夫,心中冷笑,又補上一句,帶着明確的警告:
“她若是手腳不幹淨,或者膽大包天,做出什麼上不得台面的事……”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盯住花鈺婉,
“嫂子——,我可要唯你是問,找你算賬。”
花鈺婉臉上那剛剛漾開的、細微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化開一個更溫婉的弧度,帶着幾分懇求:
“二弟的規矩,我定然叫她牢牢記住。只是……玉青年紀還小,若是不小心,真有什麼做得不妥當、不合心意的地方,二弟千萬告訴我,由我來處置教訓她。二弟您……身份尊貴,何必與她一個下人計較?還請您……高抬貴手,莫要一時沖動……”
她話裏的意思很清楚:人我給你留下了,但你別動不動就打殺。
崔硯清懶得再聽她這些綿裏藏針的“囑咐”,直接背過身去,不再看她,開始在靠牆的書櫃裏漫無目的地翻找着什麼,用行動下達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