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工作，從殯儀館出來，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
兩人餓得飢腸轆轆，回去還要開車三個小時，得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兩人在青山縣找了家夜宵店，隨便吃了些，順便說起方才案子的一些細節，像這種當天就能結束的工作，已經算稍微輕鬆了。
陳俊生妻子打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陳俊生問孩子有沒有鬧，說自己吃個宵夜就往回走了。
林野有時候還挺羨慕陳俊生的，在外面出差，不管到多晚，總有人會打電話過來關心。
好像總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不像自己。
就算回了家，也是一個人。
雖然是很自由，可總有那麼幾個時刻會覺得空空落落的。
兩人吃完飯，回到車上，林野看見手機上裴聿發來的微信：「忙完了嗎？」
凌晨來自家人的問候，格外讓人暖心。
林野回復：「嗯，在往回走了，你先睡吧。」
裴聿：「嗯。」
回程路上，是林野開車，不知是不是因爲裴聿的這條問候，林野忽然覺得這一路和之前的出差有些不同。
因爲她知道，前方有人在等着自己。
因爲是深夜，回程比去程順利，提前半個小時回到鑑定中心。
車子在鑑定中心門口時，林野忽然發現鑑定中心門口停了一輛很眼熟的車，好像是裴聿的車。
裴聿看見鑑定中心的車子回來了，從車上下來，朝着林野輕輕揮了揮手。
林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已經凌晨三點了，他在這裏等她？
裴聿朝她招了招手，林野將車窗降下來：“你等一下，我把車停好，回去拿點東西，很快。”
裴聿說：“不着急。”
聽見二人說話的聲音，本來在副駕駛座上睡覺的陳俊生一下醒來，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車外，彎着腰跟林野說話的男人。
看到那張臉，他一下子清醒了。
裴聿見陳俊生醒了，朝他笑笑：“你好，我是林野的丈夫，裴聿。”
“陳，陳俊生。”陳俊生拿紙巾擦了擦剛剛睡覺，嘴邊的口水。
林野將車子開進鑑定中心的停車場，下車去搬東西，陳俊生很熱心：“哎呀，你老公都來了，快走吧，我把這些拿上去就好了。”
林野沒客氣，拿上包就出去了：“謝謝師哥。”
裴聿本來以爲還要等個十多分鍾，沒想到，等了不到兩分鍾，她就出來了，像一只春天的蝴蝶，快樂又輕盈。
林野跑到他面前：“你等很久了嗎？”
裴聿搖搖頭：“沒有，你跟我說你在往回走，我導航算了一下時間，就比早了二十多分鍾。”
“其實你不用來接我的，你忘了，你給過我家裏的備用鑰匙。”
兩人上了車，林野開了一路車，又累又困，上車就睡了過去。
到了家門口，他輕輕拍了拍林野的肩膀：“林野，到家了。”
林野睡得正熟。
裴聿見狀，傾身過去幫她解開安全帶，動作很輕，盡量避開身體接觸，怕驚醒了她。
林野嗅到一股沐浴露的香味縈繞着自己，睜開眼卻什麼都沒看到。
裴聿這時下了車，準備去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將她抱下來，哪知剛拉開車門，傾身過去時，卻看見林野醒了。
林野剛剛睡醒，腦子還昏昏沉沉的，以爲裴聿過來給她開車門：“謝謝。”
她從車上下來，從裴聿身邊經過時，聞到他身上很淡的香味：“你好香啊。”
裴聿呆了呆，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吧，你嗅覺真厲害。我自己都聞不到。”
林野眯着眼睛笑笑：“嗅覺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伸伸懶腰，慢吞吞地往裏走，肚子這時又叫了叫。
又餓了。
裴聿開了門，問她：“你沒吃晚飯？”
林野：“在青山縣吃了點，可能是開車回來，消耗了體力。沒關系，我睡一覺就好了。”
說到睡覺，她腦子裏一下想起什麼，突然哀怨地叫了一聲。
裴聿回自己的臥室，從抽屜裏拿了士力架，聽見外頭傳來的哀鳴，趕忙出來，看見林野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忙問：“怎麼了？”
林野：“我想起來，我走的時候沒有收拾東西，我還得鋪床……”
凌晨四點，還要做家務。
好命苦。
“士力架，給我的？”她眼睛忽然一亮。
裴聿遞給她：“你墊一下吧，餓肚子睡覺不好。”
林野如獲至寶，毫不矜持地接過來，用力咬了一口：“你先睡吧，我去收拾收拾。不行我明天請半天假。”
裴聿還想說什麼，林野飄回了自己的房間。
“啊！！！”
房間裏已經收拾好了，不止是床鋪鋪好了，就連書籍，人體模型，還有她的兩條小蛇都安置得很妥當，秋天夜裏冷，還給素貞和小青放好了隔溫板，溫控器的溫度也是保持在29.5。
綠油油的富貴竹插進了玻璃花瓶裏，放在窗台上。
他送的那束粉荔枝也放在了床頭。
一切都很完美。
“裴聿，這些活兒是你一個人幹的？”
裴聿還有些不安：“我剛好一個人在家沒事，就順手……要是我東西放錯了位置，或者有什麼你不滿意的，你自己明天再換吧，今晚先將就將就。”
林野：“這哪裏是將就，我自己都收拾不了這麼好。”
裴聿見她滿意，安心許多：“你喜歡就好。”
林野一臉驚嘆地看着他：“裴聿，你居然是田螺先生嗎？以後誰嫁給你，好幸福啊。”
？！
尷尬的幾秒之後，林野給自己找補：“不好意思啊，加班太晚了，腦子壞掉了。”
裴聿打了個哈欠：“那你早點休息吧。”
說着，給她關上門，離開了。
林野一下跳上床，也來不及換睡衣，脫了外套就開始睡。
裴聿走到自己房門口，想起來忘記跟林野說什麼了，又走回去她房門口，正要開口，從門下的縫隙中看見她已經關燈了。
原本舉起的時候慢慢放下。
“晚安，小野。”
很輕的一聲。
像春夜裏，積蓄了難以想象的能量才破土而出的竹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