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江寶宇的心尖上。
何治還在說,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
“你以爲裝可憐我就會信你?就會原諒你做過的事?別做夢了!”
“江寶宇,我告訴你,就算你真要死了……”
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鎖死他毫無血色的臉,吐出最後一句判決。
“也只會死得讓我更惡心!”
“何,何治……我要是死了,你難道沒有一絲,哪怕一瞬間的心疼嗎?”
“從來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還不明白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對你的羞辱嗎?”
何治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
“何治?我,我求你,求你,說你愛我可以嗎,我想活下去……”
江寶宇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認定了何治只要說“我愛你”,那麼他就能活命。
哪怕何治再討厭他,他相信只要陪着他,解開對方的心結,他們依然會有幸福的結局。
可何治態度並沒有改變,他幾乎是咒罵般說了一句:“真惡心。”
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裏。
“何治,不要!不要走……嗚嗚……”
江寶宇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從床上彈坐起來!
胸口劇烈起伏,冷汗瞬間溼透了睡衣。
昏暗的夜燈柔和地照着房間。
沒有何治。
沒有砸在他臉上的紙團。
只有身邊貓窩裏,小強被他的動靜驚醒,發出了一聲:“喵?”
江寶宇僵硬地轉動脖子,環顧四周。
熟悉的客臥,安靜的夜。
他顫抖着手,摸向自己的手腕。
【121】。
他什麼時候要痛哭流涕求何治留下來了?這不是他。
還有……診斷書他明明已經扔噴泉了。
是夢。
一個真實得讓他心口現在還在劇痛的夢。
他頹然地向後倒去,重重砸在枕頭上,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試圖阻擋夢裏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
夢裏的每一個細節,何治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羞辱,都清晰得可怕。
尤其是那一句:
“……也只會死得讓我更惡心……”
呵。
他居然……居然在夢裏期待過?
期待那個男人會有一絲一毫的相信和憐憫?
他真是病得不輕,腦子裏的腫瘤大概真的開始影響智商了。
徹底醒了。
那點潛藏在心底最深處、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可笑的期待,被這個荒誕又真實的夢,徹底碾碎了。
也好。
省得他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側過身,看着在貓窩裏重新團成一團的小強,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它溫暖的肚皮。
“也就你了,小傻子。”
他低聲喃喃,聲音還帶着夢魘後的沙啞。
“無條件相信我,蹭吃蹭喝,還不離不棄。”
他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沒必要。
真的沒必要。
沒必要跟一個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的人解釋任何事。
沒必要用自己僅剩不多的尊嚴,去賭那萬分之一的、虛無縹緲的憐憫。
他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死亡這件事,還是自己一個人扛比較輕鬆。
至少,不用再附贈一場羞辱。
江寶宇閉上眼,翻了個身。
睡覺。
明天,還得繼續演好“攻略金主”這場戲呢。
至於真心?
那玩意兒,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