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響動只持續了一瞬,便又歸於寂靜,只剩下寒風刮過樹林的“嗚嗚”聲。阿墨握緊腰間的匕首,腳步放輕,一點點挪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張望——月光下的雪地白茫茫一片,除了風吹動樹枝落下的雪沫,看不到任何身影。
“難道是我聽錯了?”阿墨皺着眉回頭看向林悅,剛想開口,卻瞥見門口的雪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用油紙包着的小包裹,包裹旁還插着一根細細的蘆葦杆,像是特意用來引人注意的。
林悅也看到了那個包裹,心裏一緊:“小心點,別是官府的陷阱。”
阿墨點點頭,先輕輕推開一條門縫,確認四周沒有埋伏後,才迅速沖出去,將包裹撿了回來,又立刻關上門頂好。他把包裹放在火堆旁的桌子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油紙包得很嚴實,外面沒有任何標記。
“大小姐,您看……”阿墨看向林悅,眼神裏帶着幾分疑惑。這荒山野嶺,除了他們,會是誰送來的包裹?
林悅深吸一口氣,示意阿墨打開包裹。阿墨小心地拆開油紙,裏面是一張折疊的紙條,還有一小包褐色的粉末。他先拿起紙條,遞到林悅面前。
林悅展開紙條,借着火光一看,上面是用炭筆寫的潦草字跡,內容卻讓她心頭一震:“天牢戒備雖嚴,但每月十五有獄卒換班空檔,可趁機潛入。老將軍近日咳疾加重,需備潤肺草藥。另有三名舊部已聯絡上,在鎮東破窯待命,見‘寒梅’暗號再接頭。——鐵”
“是李大叔!”林悅驚喜地說道,“‘鐵’應該是他的姓,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不僅打聽了天牢的情況,還聯系上了舊部!”
阿墨也湊過來看紙條,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太好了!有了換班空檔,咱們就有機會潛入天牢見老將軍了!還有三名舊部,這下咱們的人手也夠了!”
林悅指尖摩挲着紙條上“咳疾加重”四個字,心裏一陣發酸——父親一向身體硬朗,如今在天牢裏卻連咳疾都無人照料,不知道還受了多少苦。她攥緊紙條,眼神裏滿是心疼與急切:“得趕緊給父親準備潤肺的草藥,還有,咱們得盡快去鎮東破窯見那幾位舊部,商量潛入天牢的事。”
“可李大叔只說‘寒梅’暗號,沒說具體怎麼對答啊?”阿墨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又拿起那包褐色粉末,“還有這個,您看是什麼?”
林悅接過粉末,湊近鼻尖輕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草藥清香撲面而來。她小時候跟着府裏的醫婆學過一些草藥知識,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川貝粉’,正是治咳疾的良藥!李大叔想得真周到,連草藥都給咱們準備好了。至於暗號,他既然沒寫在紙上,想必是怕紙條被截獲,說不定到了破窯,自會有人跟咱們對答。”
兩人商量着,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去鎮東破窯——如今消息緊迫,多耽誤一天,老將軍就多一分危險。阿墨把川貝粉小心收好,又將紙條湊到火邊燒掉,灰燼埋進灶膛,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雪已經停了,陽光透過樹林的縫隙灑下來,在雪地上映出斑駁的光點。阿墨和林悅簡單吃了點烙餅,便按照李大叔路線圖的指引,朝着鎮東方向出發。
鎮東的破窯離鎮子有兩裏多地,藏在一片廢棄的磚瓦場後面,周圍雜草叢生,平日裏很少有人靠近。兩人繞開鎮上的關卡,從野路繞到磚瓦場附近,遠遠就看到那座破舊的土窯——窯身布滿裂痕,門口堆着半人高的斷磚,看起來早已荒廢。
“應該就是這裏了。”阿墨壓低聲音,拉着林悅躲在一棵枯樹後,“咱們先等等,看看有沒有動靜,別貿然進去。”
林悅點點頭,目光緊盯着破窯門口。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一個穿着短打、背着弓箭的中年男人從窯裏走了出來,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朵幹枯的寒梅花,插在門口的斷磚上,又轉身走回窯裏。
“是‘寒梅’暗號!”林悅眼睛一亮,拉着阿墨快步走過去。剛走到窯門口,裏面就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來者何人?可知‘寒梅映雪’的下聯?”
阿墨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林悅——李大叔沒說下聯,這可怎麼辦?林悅卻鎮定下來,她記得父親以前常和舊部說“將軍府的忠魂,如寒梅傲雪”,或許暗號和“忠魂”有關。她清了清嗓子,對着窯裏說道:“忠魂守土。”
窯裏沉默了幾秒,緊接着傳來腳步聲,剛才那個背弓箭的男人走了出來,他上下打量着林悅和阿墨,眼神裏的警惕漸漸褪去,轉而變成激動:“是大小姐嗎?我是張勇,以前在將軍府當過騎兵隊長!”
“張隊長!”林悅沒想到真的對上了暗號,心裏一陣激動,“我是林悅,多謝你還願意認我這個落難的大小姐。”
“大小姐說的什麼話!”張勇連忙擺手,眼眶有些發紅,“老將軍待我們恩重如山,我們怎麼可能忘了!快進來,另外兩位兄弟還在裏面等着呢。”
林悅和阿墨跟着張勇走進破窯,窯裏雖然昏暗,但收拾得很幹淨,角落裏堆着幹草和幾個幹糧袋,中間生着一堆小火,火邊坐着兩個男人——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帶着一道刀疤,看起來很是威猛;另一個身材瘦小,手裏拿着一根木棍,正在火邊撥弄着什麼。
“王虎、劉青,快別忙活了,大小姐來了!”張勇喊道。
那兩個男人立刻站起身,看向林悅,眼神裏滿是震驚和激動。身材高大的王虎上前一步,聲音有些哽咽:“大小姐,真的是您!我們聽說您被判了斬立決,還以爲……還好您沒事!”
“是啊大小姐,”瘦小的劉青也跟着說道,“我們這幾個月一直躲着官府的搜捕,就盼着能有機會救老將軍,現在您來了,咱們就有主心骨了!”
林悅看着眼前這三個忠心耿耿的舊部,心裏涌起一股暖流。她走上前,對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各位還念着將軍府,念着我父親。如今父親在天牢受苦,我林悅無能,只能拜托各位,和我一起救出父親,爲將軍府洗刷冤屈!”
“大小姐快起來!”張勇連忙扶起她,“救老將軍是我們的本分,就算拼了這條命,我們也會幫您!”
王虎和劉青也重重點頭,眼神堅定。幾人圍坐在火堆旁,張勇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鋪在地上:“大小姐,這是我們畫的天牢地形圖。李大哥已經跟我們說了,每月十五獄卒換班有半個時辰的空檔,咱們可以從天牢西側的狗洞鑽進去——那裏是看守最鬆的地方,而且狗洞後面是廢棄的水道,能通到老將軍牢房附近。”
林悅湊過去看着地形圖,上面標着天牢的崗哨位置、換班時間,甚至連獄卒巡邏的路線都畫得清清楚楚。她心裏一暖,知道這都是舊部們冒着危險打聽來的。
“那咱們就定在十五那天行動。”林悅眼神堅定,“張隊長,麻煩你和王虎兄弟準備些工具,比如撬鎖的鐵絲、能迷暈獄卒的藥粉;劉青兄弟,你熟悉地形,到時候負責帶路;阿墨,你跟我一起潛入牢房,咱們先見到父親,再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好!”幾人齊聲應道,眼裏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破窯裏的火苗跳動着,映着幾人的臉龐,雖然前路依舊艱險,但此刻,每個人的心裏都充滿了信心——只要他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救出老將軍,還將軍府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