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編自網友@北漂小夏 的投稿,相關細節已做藝術加工,請勿對號入座】
背靠着冰冷的門板,我坐了很久。攥着照片的手一直發抖,指腹把泛黃的紙面蹭得發毛。門外始終沒動靜,可那種被盯着的寒意,卻遲遲散不去。
天慢慢亮了,走廊裏透進一點微光,把門縫照成了淺金色。我終於緩過勁,撐着門板站起身,腿麻得發軟,踉蹌了一下才站穩。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進兜裏,貼身放着。指尖碰到溫熱的布料,才稍微安心了點。洗漱時,看着鏡子裏臉色蒼白、眼底發青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氣,掬起冷水拍在臉上。
必須找到房東。
我想起租房時他沒說住址,只留了電話。掏出沒電的手機,找了個共享充電寶充上電,開機後第一件事就是撥房東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房東的聲音依舊沙啞,還帶着剛睡醒的迷糊:“誰啊?”
“叔,是我,402的小夏。”我的聲音有點發緊,“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你現在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語氣突然冷了下來:“我不在小區,有什麼事電話裏說。”
“電話裏說不清楚。”我攥緊手機,指尖發白,“我必須當面問你,關於402,關於閣樓裏的衣服,還有……這張照片。”
提到“照片”兩個字,房東的呼吸明顯頓了一下。過了十幾秒,他才悶悶地說:“我在小區門口的老茶館,你過來吧。”
掛了電話,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走廊裏的聲控燈亮着,橘黃色的光線驅散了部分黑暗。路過401門口時,門還是關得嚴實,沒有一點動靜。
清晨的小區很安靜,只有保潔阿姨掃地的“沙沙”聲。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光影,可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小區門口的老茶館很小,擺着幾張老舊的木桌,空氣中飄着淡淡的茶香和煙味。我一進門就看到了房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沒動過的茶,指尖夾着一支煙,煙灰積了很長都沒彈。
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服務員過來問我要什麼,我搖了搖頭,目光死死盯着房東。
房東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抬起頭看我,眼底布滿紅血絲,臉色比上次見面時更憔悴了。“你想知道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沒說話,從兜裏掏出那張泛黃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房東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身體瞬間僵住。他的手慢慢抬起來,想去碰照片,指尖剛要碰到,又猛地縮了回去,像被燙到一樣。
“這……這是誰?”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房東低下頭,盯着桌面,沉默了很久。茶館裏的風扇“嗡嗡”轉着,吹得桌布邊角輕輕晃動。過了大概五分鍾,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是……我女兒。”
“你女兒?”
“嗯。”房東的肩膀微微發抖,“她叫曉雅,這張照片是2018年拍的,就在402的窗前。”
我心裏一沉,果然和402有關。
“曉雅那時候剛上大學,喜歡穿淺色的衣服,跟你……跟你很像。”房東抬起頭,眼神裏布滿血絲,看着我的時候,帶着一種復雜的情緒,“去年夏天,她失戀了,心情不好,回來住了一陣子。”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可手太抖,茶水灑了出來,打溼了桌布。“我那時候忙,沒多陪她,總以爲她過陣子就好了。沒想到……沒想到她會想不開。”
房東的聲音越來越哽咽,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那天凌晨三點,我起來喝水,聽到她房間有動靜,跑過去看,她已經……已經從窗戶跳下去了。”
我屏住呼吸,心裏一陣發堵。原來凌晨三點的動靜,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我接受不了。”房東雙手捂着臉,肩膀劇烈地顫抖,“她才二十歲,怎麼會就這麼走了?我總覺得,她只是出去散心了,還會回來的。”
“所以你每晚三點都去開門?”我輕聲問。
房東點點頭,放下手,臉上全是淚痕:“我怕她回來進不來,每晚三點都去走廊看看,輕輕轉一下她房間的門把手。那聲‘吱呀’聲,是我弄出來的。”
我終於明白了。那些詭異的開門聲,不是什麼靈異事件,只是一個父親的執念。
“那手機裏的照片呢?”我又問,“是你拍的?”
房東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是我。我看到你租了她的房間,穿的衣服還跟她那麼像,心裏又難受又生氣。我想把你嚇走,讓她的房間空着,等她回來。”
“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抬起頭,眼裏滿是愧疚,“我跟你說手機故障,反復警告你別去閣樓,都是怕你發現曉雅的事,不肯搬走。”
“閣樓裏的衣服,都是曉雅的遺物。”房東的聲音越來越低,“我舍不得扔,就都放在閣樓裏。那天你說你手機裏有照片,我就知道,你可能會發現不對勁,可我還是想騙自己。”
“低價租給我,也是因爲我穿的衣服像她?”
“是。”房東點點頭,“第一次見你,看到你穿的淺藍色襯衫,我就想起曉雅了。我想讓你住進來,又想把你趕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茶館裏靜悄悄的,只有房東壓抑的哭聲。我看着他憔悴的臉,心裏的恐懼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心疼。原來所有的詭異,都源於一個父親無法接受女兒離世的執念。
我從包裏掏出紙巾,遞給他。“叔,節哀。”
房東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哽咽着說:“謝謝你,孩子。我知道,我這麼做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輕聲說,“但曉雅已經走了,你這樣折磨自己,她也不會安心的。”
房東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神裏滿是迷茫:“我知道,可我就是忘不了。每晚看不到她的房間空着,我就睡不着。”
“我搬走吧。”我看着他,認真地說,“402的房間,我還給你留着,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做決定。”
房東猛地抬起頭,看着我,眼裏滿是驚訝:“你……你願意搬走?”
“嗯。”我點點頭,“我理解你的痛苦,也希望你能慢慢走出來。”
房東的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感動的淚。他站起身,對着我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孩子,真的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趕緊扶住他,“我今天就收拾東西,下午就搬走。”
回到402房間,我開始收拾東西。打開行李箱,看到那件昨天剛買的淺藍色碎花連衣裙,心裏一陣感慨。原來我和曉雅,真的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沒有再聽到任何詭異的聲音。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地板上,驅散了房間裏的黴味。原來這個房間,本身並沒有那麼可怕,可怕的是藏在背後的執念。
下午的時候,我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行李箱放在門口。房東過來了,手裏拿着一個信封,遞給我:“孩子,這是你的房租和押金,都還給你。還有一點錢,算是我給你的補償,對不起,讓你受驚嚇了。”
我接過信封,把裏面的補償款抽了出來,遞回給他:“叔,房租和押金我收下,補償款就不用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房東看着我,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把錢收了回去。他幫我把行李箱搬到樓下,看着我攔了出租車。
我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402的窗戶。房東站在樓下,對着我揮了揮手。
出租車開走的時候,我透過車窗,看到房東慢慢走回樓道。我知道,他會回到402,回到那個裝滿他執念的房間。
後來,我換了一個新的出租屋,離公司有點遠,但房間很明亮,鄰居也很熱情。我再也沒有遇到過詭異的事情,生活慢慢回到了正軌。
一周後,我因爲工作原因,又路過了和平裏小區。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402的窗戶,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張照片,正是我那天交給房東的那張。
房東就站在窗邊,背對着我,手裏拿着一塊幹淨的布,輕輕擦拭着照片。陽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我隱約聽到他輕聲說:“曉雅,有人陪你了……以後,爸爸會好好陪你。”
我站在路邊,看了很久。風從小區裏吹出來,帶着淡淡的陽光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黴味和寒意。
原來,最可怕的從來不是靈異,而是人心深處無法釋懷的執念。當執念解開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懼,都會變成溫柔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