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除夕

喬蔓轉眼就在《黑暗中的舞者》劇組呆了半個月,除了貝奕宣偶爾莫名其妙的找茬之外,她現在倒是越來越認同程怡的話,這個劇組的整體氛圍其實是很不錯的。

喬蔓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貝奕宣除了那種單純的文戲以外,舞蹈戲和稍微髒點累點的戲都想讓喬蔓來幫忙演,而她自己也就只在舞蹈之類的戲份裏稍微配合一下露一下臉就行。時間一久,就連最開始最看不慣貝奕宣的陶坤也都麻木了,只能想辦法在喬蔓的片酬裏多加一點錢。

這天排到的戲需要喬蔓出演一場女主角重要的舞蹈戲份,這時候的女主角的眼睛已經開始有了失明的前兆,可她害怕被舞蹈團裏的其他人知道以至於會丟掉這份工作。

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是一位極具天賦的舞蹈演員,在很年輕的時候被一個富家子弟始亂終棄,可她被拋棄後已經懷上了孩子,又因爲身體的原因不得不將孩子生下來。之後女主角就因爲要養活孩子更加拼命的跳舞,就怕被舞蹈團裏的其他女演員比下去,她除了要養活自己外,還要照顧好她生下來就失明的孩子。直到女主角自己的眼睛也開始出現問題,她才知道原來她們家有遺傳性的失明病症。

陶坤想要講述的這個故事就是女主角在面對一個又一個的挫折後卻仍舊不屈的反抗,她是一名偉大的舞蹈演員,更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這場戲不止需要喬蔓出演,樊琪飾演的女主角在舞蹈團裏最大的競爭對手將和她有一段鬥舞。

喬蔓在這個劇組裏也算呆了一段時間了,可是和樊琪私底下一直沒有單獨說過話,反倒是和她年齡相仿的樊琪的助理小唐偶爾會拿一些零食來給喬蔓吃,對喬蔓的善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喬蔓原本也以爲樊琪這樣原本在電視劇圈子裏大紅,說起來名氣也不差貝奕宣多少的女明星多半也不會親自出演太多這樣的舞蹈戲份,可實際上樊琪飾演的角色的戲份基本上全是她自己完成的。喬蔓無意間看見過樊琪的左腳腳踝有些腫,猜想她應該在背地裏也經常練習舞蹈,所以才會受傷,可是受傷了也還一直在堅持自己親自來演。

喬蔓和樊琪的這場戲演了幾次才過,結束的時候兩人都有些累,小唐在給樊琪遞水的時候,順便也給喬蔓遞了一瓶。

程怡最近倒是看見樊琪的助理對喬蔓看起來有些熱絡的樣子,又見樊琪一貫的冷清樣子,才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在喬蔓回到角落裏休息的時候,她還是狀似無意的開口道:“蔓蔓,你私底下少和樊琪來往,那個女人沒有她面上看起來那般溫和無害。”

喬蔓雖然對樊琪不算了解,也沒有和樊琪深交過,但她一直對樊琪這人其實還挺有好感的,這時候她一聽程怡的話就覺得有些奇怪,忙就問道:“程姐,爲什麼你會這麼說啊?”

程怡仍舊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笑道:“蔓蔓,你才進這個圈子,所以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樊琪當初那麼年輕就能大紅也是因爲有人在背後捧着,她可不是什麼善茬,這種人你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喬蔓對程怡說的話自然是半信半疑,可最近這段時間程怡對她還真的算是照顧有加,只要有她在場,貝奕宣都不敢明着怎麼欺負她。就說前幾天片場這邊害怕她在上次跳了冰湖後傷了身體安排她到醫院去做了一個身體檢查,程怡還害怕她一個人做點什麼也沒人幫襯,把她自己的助理借給了她。那一天在醫院裏,程怡的助理也是不停的在喬蔓面前誇贊程怡,說程怡對身邊的工作人員有多好,報酬又給的比誰都高。

喬蔓這時對程怡已經沒有任何防備,可對她說的話卻只是假裝信了而已。

程怡見目的達到,當即也不再多說什麼,有些話說得過了反倒效果不好,她不過是害怕喬蔓和樊琪那邊走得太近,萬一樊琪開口提醒喬蔓,她可就失去一個賺錢的寶貝了,她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又想起之前她主動找上樊琪卻被對方拒絕的事,明明自己才出道的時候也是被包養的,現在卻開始玩起了清高,要不是當時有人點名要樊琪,她還不會主動找上這樣不容易受控制的人呢。

很快又過了小半個月,國內最重要的節日除夕已經近在眼前。

《黑暗中的舞者》的拍攝這時候已經算是接近尾聲了,陶坤知道大過年的把大家繼續留在片場實在有些不厚道,幹脆在大年三十前兩天就宣布放一個星期的假,讓大家初五的時候必須全部回到劇組,現在剩下的戲份也就最多再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成了。

喬蔓拿着齊修寧到片場來親自發的紅包提着行李箱回了家,心情還算相當不錯。

喬蔓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她母親和她舅媽正在廚房裏忙着做午飯,許素麗一見喬蔓回家,一臉高興的拉着她說了一陣話,這才又繼續回了廚房忙活。

喬蔓家在市區裏是有一套小戶型的公寓的,只是在他父親去世後,她母親就搬到了北五環外她的舅舅家裏來住,將她們家的公寓租了出去,一個月還能收到不少錢。她舅舅舅媽也是老好人,知道喬蔓家裏現在孤兒寡母的不好過,剛好她們這裏的房子雖然老舊,但是房間夠多,租出去幾間都還有地方給喬蔓母女住,就讓她們直接搬了過來。

喬蔓的舅舅原本是當地一個還算吃得開的小包工頭,可隨着這些年搞工程的公司越來越多,而且需要的資質證照也要求很高,她舅舅本就是個大字不識的人,漸漸也就在這一行幹不下去了,而且現在大樓盤背後都是有大開發商,像他們這樣的小包公隊根本接不到像樣的活。

這樣一來,一大家子的收入反倒就幾乎是靠着喬蔓母親和舅媽一起開的早餐店掙的錢還有房子的租金了,其實日子算不上好過,又因爲她舅舅家的兒子,也就是喬蔓的表哥許舟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時不時的還要從家裏拿一筆錢出去鬼混,她舅舅家原本有的不少存款也被敗得差不多了。

眼見着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可許舟仍舊沒有回家。

喬蔓從房間裏換了身衣服出來就幫着母親和舅媽往客廳的餐桌上端菜,她舅媽這時候又讓她到房子後面去叫她舅舅回來吃飯,她這就先放下手上的活去了房子後面。

喬蔓是在後門外的弄堂裏找到的她的舅舅,這麼大冷的天,她舅舅呆在這裏像是一點都不覺得冷,她也是這時才突然發現,不止是她的母親老了,就連她的舅舅也似乎突然就老了很多。她看着舅舅坐在角落裏抽煙,知道他心裏煩悶,只是裝作不知的笑着道:“舅舅,午飯已經好了,舅媽讓我來叫你吃飯。”

她舅舅看着她笑了笑,應了一聲滅了手上的煙,這就跟着她進了門。

午飯的氣氛還算好,喬蔓的母親和舅媽都不停的給她夾喜歡的菜,都說她在劇組裏呆了一陣瘦了不少,讓她一定要多吃點。

吃過飯後,喬蔓拉着母親進了自己的房間說體己話。

“媽,我這次拍戲的片酬還算不錯,我看你要不每天早上就不要和舅媽早起賣早飯了吧?”

許素麗握住了喬蔓的手道:“蔓蔓,你這份工作始終不穩妥,收入也不見得穩定,我和你舅媽也還沒到完全幹不動活的年紀。你一直在學校所以不知道,你舅舅家現在是真的難,你表哥上個月回來過兩次,每次都是找你舅舅拿錢。你舅舅不給,他竟然還直接到你舅舅房間裏去自己搶,我看你舅舅年輕時候掙的那些錢已經被你這個不爭氣的表哥揮霍的差不多了。”

喬蔓知道她那個表哥的德行,一聽也是皺眉道:“舅舅舅媽的確是不容易。”

許素麗嘆了口氣道:“你舅舅最近兩年身體一直不太好,雖說也沒什麼大病,但是一直小病不斷,估計也是年輕時候那陣太累了,歲數一大就什麼病都來了。我和你舅媽每天賣點早飯雖然說收入不高,但總歸除去兩邊的租金還能存點錢。你表哥是靠不住的,你舅舅舅媽要是不存點錢誰給他們養老?我也想給你存點錢當嫁妝,總不能以後你嫁人的時候家裏什麼錢也沒有吧?”

喬蔓聽着母親的話,從包裏拿出了在片場拿到的紅包遞給了她:“媽,這裏面有不少錢,你先拿着吧,要是過年有什麼多餘的花費你就從這裏拿錢。”

許素麗忙道:“這個錢別給我,直接拿給你舅舅就是,要是你以後真能發達了,也別忘了好好報答你舅舅舅媽。”

喬蔓忙就點了點頭,越發堅定了她一定要出名的想法。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有一陣沒出現的許舟終於回家了,只是他的出現明顯不是爲了滿足大家想在過年的時候一家團圓的願望的。

喬蔓也沒想到自己前一天才給的舅舅的錢,竟然第二天就被許舟給搶走了。

她舅舅氣得不行,當場就想對許舟動手。可許舟最近幾年一直在外面學別人做什麼小混混,也沒什麼要孝順父母的想法,反倒一看他爸要動手,他也做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來。要不是喬蔓舅媽這時候沖了出來,說不定父子倆已經打了起來。

許舟這時還不服氣,竟是指着喬蔓諷刺道:“你們倆不是一直說喬蔓乖巧懂事嗎?既然她那麼懂事,那你們倆就讓她來養你們啊,反正她讀了什麼電影學院,就她那張臉出去賣應該能掙不少錢。”

喬蔓舅舅這時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扇了許舟一巴掌。

許舟嘴裏罵了幾句髒話,見今天也拿到了錢,轉身就走了。

有了許舟這麼一鬧,原本應該團團圓圓的除夕夜也變得烏煙瘴氣。

喬蔓在晚飯的桌上聽到她舅舅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氣,等吃過飯後就一個人又到後門外面的弄堂裏抽煙去了。

喬蔓前兩年在經歷了幾次這樣的事後,也曾經在她母親面前抱怨過爲什麼非要和舅舅一家攪和在一起,那時候她母親才告訴她她舅舅在她父親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在背後做過多少事。她的父親那邊沒有兄弟姊妹,一病倒還真就是她舅舅幫她們撐起了這個家,她也是那時才想起她父親在住院的最後一段時間已經沒辦法走動,那時候一直是她舅舅幫忙背上背下。

而她母親會搬到這裏來住也是她舅舅主動提出來的,她舅舅是知道她母親這個年紀出去也找不到好工作,還不如把她們家那套地段好的房子租出去還能收不少租金。

喬蔓也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後才打心底裏把舅舅一家當成是真正的自家人,當然,除了那個可以把活人氣死的許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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