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飛機落地蘇南碩放機場時,已是下午。與北京幹冷的朔風不同,江南冬日的氣息透過艙門縫隙滲進來,是一種溼漉漉的、沁入骨髓的陰冷。沈書儀解開安全帶,從隨身行李箱裏拿出提前備好的羊絨圍巾,仔細圍好。

取了托運的大箱子,隨着人流往外走,接機口熙熙攘攘。她一眼就看到了父親沈明謙。他穿着深褐色的半長款羽絨服,沒拉拉鏈,露出裏面的淺灰色羊絨衫和挺括的襯衫領子,身姿依舊挺拔,站在人群裏,目光沉靜地搜尋着。看到她的瞬間,他臉上浮起溫和的笑意,抬手揮了揮。

“爸爸。”沈書儀推着行李車快走幾步。

沈明謙很自然地接過推車,仔細打量她,“路上還順利嗎?北京這幾天降溫得厲害,沒凍着吧?”他的聲音帶着蘇州吳語區特有的溫和腔調,語速不疾不徐。

“挺好的,飛機上不冷。”沈書儀走在他身側,感受着父親身上熟悉的、帶着淡淡書卷和茶香的氣息,連月來在京獨居的緊繃感,在這一刻悄然鬆弛下來。

“你媽媽學校下午還有個研討會,走不開,晚上回家吃飯。”沈明謙一邊推着車往停車場走,一邊說,“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知道你今天回來,一早就開始念叨了。”

停車場裏,溼冷的氣息更重,地面泛着潮氣的光。沈明謙開的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有些年頭了,但保養得極好。他幫女兒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動作利落。

車子駛出機場,匯入車流。窗外是典型的江南冬日景致,樹木枝葉未完全凋零,還殘留着些墨綠,但底色是灰蒙蒙的。遠處的水田泛着清冷的波光,偶有白鷺掠過。

“在北京這半年,工作和生活還適應嗎?”沈明謙專注地看着前方路況,隨口問道,語氣像是尋常的閒談。

“嗯,適應。同事們都很照顧,項目推進得也還算順利。”沈書儀斟酌着詞句,“就是飲食上,偶爾會想念家裏的味道。”

“那是自然。你外婆昨天就在跟你媽媽嘀咕,說要給你好好補補,覺得你在外面肯定吃不好。”沈明謙笑了笑,“你回來,他們最高興。”

車內開着暖風,驅散了外面的溼寒。沈書儀靠在椅背上,看着父親沉穩開車的側影,心裏是久違的安寧。父女間的交流向來如此,沒有太多熱烈的表達,但關切都在細節裏。

車子沒有開往沈書儀父母在市區的公寓,而是直接駛向了位於平江路附近那條熟悉的巷子。

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光滑,兩側是白牆黛瓦,偶有枯萎的藤蔓頑強地攀附在牆頭,訴說着經年的故事。沈家與祖母明徽之的娘家明家、外祖父秦紀之的秦家老宅毗鄰而居,三處宅院連成一片,占據了大半條安靜的巷弄,是真正意義上的“書香門第,詩禮傳家”。車子在巷口停下,無法再往裏開。

沈明謙剛幫女兒拿下行李,還沒鎖車,巷子深處,沈家那扇黑漆木門就“吱呀”一聲從裏面打開了。

先是奶奶明徽之探出身來,她穿着件深紫色的中式棉服,銀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着殷切的笑意。緊接着,外婆顧琬君也走了出來,穿着淺咖色的羊毛開衫,圍着條雅致的絲巾,眼神裏滿是慈愛。

“書儀回來了?”明徽之聲音清亮。

“哎喲,可算到了,路上冷不冷?”顧琬君緊跟着問道。

沈書儀連忙應聲:“奶奶,外婆,不冷的。”

這時,爺爺沈玉山和外公秦紀之也先後踱步出來。沈玉山穿着藏青色的中式對襟棉襖,身形清瘦,面容嚴肅,但看向孫女的眼神,到底比平時柔和了些許。

秦紀之則是一件半舊的深藍色羽絨背心套在毛衣外面,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手裏還盤着兩個油光發亮的核桃。

“爺爺,外公。”沈書儀一一叫人。

“嗯,回來了就好。”沈玉山點了點頭,言簡意賅。

秦紀之笑呵呵的,“快進屋,門口有風,別站着。”

沈明謙提着最沉的行李箱跟在後面,看着被四位老人圍在中間的女兒,臉上露出無奈又溫和的笑意。

一行人穿過窄窄的巷子,邁進沈家老宅那高高的門檻。這是典型的蘇州三進式院落,一進廳堂雅致,二進起居溫馨,三進則連着一個小巧精致的後園。

宅子雖有些年月,但維護得極好,處處透着沉澱下來的溫潤氣度。地暖將室內烘得恰到好處,不燥不冷,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墨香、茶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木料氣息。

沈書儀被讓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明徽之和顧琬君一左一右挨着她。

“看着好像瘦了點,”明徽之拉着她的手,微微蹙眉,“是不是在北京太忙,沒好好吃飯?”

“沒有,奶奶,我體重沒變。”沈書儀笑着解釋。

“北京那個地方,幹得很,我看你皮膚都沒在蘇州時水靈了。”顧琬君端詳着她的臉,“我讓人燉了燕窩,晚上吃了再回去。”

秦紀之坐在對面的紅木太師椅上,核桃在手裏轉得咔噠輕響,“別聽你外婆的,盡信那些。年輕人,好好吃飯睡覺,比什麼都強。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野外考古,風吹日曬,什麼都吃。”他看向沈書儀,眼神裏帶着考校的意味,“上次電話裏你說,在查晚明江南幾個社集的史料,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沈書儀知道外公的脾氣,立刻坐正了些,認真地回答:“有一些。主要是關於‘滄浪詩社’成員在鼎革之際的交遊網絡,比之前學界認爲的要更復雜,有幾個關鍵人物的行跡,在北圖藏的幾部別集裏找到了新的線索……”

她條理清晰地敘述着,偶爾用手勢輔助。秦紀之聽得認真,不時插話問一兩句細節,或是提出不同的看法。

沈玉山雖未加入討論,但也坐在一旁靜靜聽着,手裏捧着一杯熱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嚴肅的表情。

顧琬君見狀,輕輕拍了下秦紀之的胳膊,“行了老頭子,孩子剛進門,氣都沒喘勻,你就拉着問功課。那些故紙堆的事,不能等明天再說?”

明徽之也幫腔:“就是,書儀,別理你外公。先上樓把行李放好,換身舒服衣服。你的房間,我昨天剛讓阿姨收拾過,被子都曬得蓬蓬鬆鬆。”

沈書儀心裏暖融融的,這種被濃厚的、略帶“專制”的愛意包圍的感覺,是她無論走到哪裏都最爲眷戀的。她順從地起身,“好,那我先上去一下。”

她的房間在二進院子的樓上,推開雕花木窗,就能看到樓下小小的天井和遠處鄰居家探過牆頭的綠植,幽靜而私密。房間陳設一如她離開去北京前,書架上的書排列得整整齊齊,桌案一塵不染,連床上用品的花色都是她少女時期喜歡的淡雅碎花。

她脫下外出的大衣和圍巾,換上舒適的淺米色居家服,整個人才徹底放鬆下來。

剛整理了一下隨身帶回來的幾本書,房門被輕輕敲響。

“書儀,是媽媽。”

沈書儀快步過去開門。母親秦知蘊站在門外,大概是剛從學校回來,身上還帶着室外的清寒氣息。

她穿着燕麥色的羊絨長裙,外搭同色系的開衫,氣質溫婉知性,眉眼間與沈書儀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更添歲月沉澱後的從容。

“媽。”

秦知蘊走進來,目光溫柔地將女兒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伸手幫她理了理鬢角並不存在的亂發,“累不累?”

“不累。”沈書儀搖頭。

秦知蘊看到桌上放着的首飾盒,打開,裏面正是那對珍珠耳釘。“破費這個錢做什麼。”她語氣帶着輕微的嗔怪,但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

“剛好看到,覺得很適合您。”沈書儀輕聲說。

秦知蘊合上盒子,輕輕放在梳妝台上,轉而問道:“這次回來,能待多久?”

“過了元宵節再走。”

“嗯,那還好,能多陪陪老人。”秦知蘊頓了頓,語氣更溫和了些,帶着不易察覺的試探,“在北京……一切都好?工作之外,有沒有認識什麼新朋友?”

沈書儀的心輕輕一跳。母親話語裏的暗示,她聽懂了。關於周硯深,她尚未對家裏任何人正式提起過,只在之前與母親的電話裏,含糊地提過有在接觸的、還不錯的人。她垂下眼睫,整理着書桌的筆,聲音盡量自然:“都挺好的。工作挺順利,朋友……也認識了一些。”

秦知蘊觀察着女兒細微的神情變化,沒有繼續追問,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就好。你長大了,很多事情自己有分寸。只要人正直,對你好,其他的,慢慢來。”

這話說得含蓄,卻給了沈書儀莫大的安慰和支持。她抬起頭,對上母親了然又溫柔的目光,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媽。”

晚飯就在老宅的餐廳裏吃。菜式很豐盛,大多是沈書儀愛吃的蘇幫菜:清炒蝦仁、響油鱔糊、醃篤鮮、荷葉粉蒸肉,還有一碟碧綠生青的矮腳黃青菜。湯是顧琬君特意囑咐廚房燉的冰糖燕窩,每人面前一小盅。

“書儀,多吃點這個蝦仁,今早才送來的河蝦,新鮮。”明徽之不停地給她夾菜。

“這個醃篤鮮,火候到了,你嚐嚐看,跟北京吃的味道不一樣吧?”顧琬君也緊着招呼。

沈玉山吃飯時話不多,遵循“食不言”的古訓,但也會偶爾用公筷,默不作聲地給孫女夾一筷子離她稍遠的菜。

秦紀之則一邊吃,一邊還在跟沈明謙討論最近學術界的一樁公案,說到興起處,聲音不免大了些,被明徽之看了一眼,才稍稍收斂。

沈書儀的碗裏很快堆成了小山。她小口吃着,聽着耳邊長輩們熟悉的、帶着蘇州口音的普通話,感受着這久違的、被家常菜肴和親人關懷填滿的溫暖,眼眶有些微微發熱。這就是家,無論她飛多遠,都是最堅實的牽絆和最溫暖的港灣。

飯後,一家人移到二進院落那間寬敞雅致的客廳喝茶。窗外是夜色中靜謐的天井,幾叢耐寒的綠植在暖黃地燈映照下顯得愈發蒼翠。

室內,一盞精巧的宮燈散發着柔和的光暈,與紅木家具、博古架上的瓷器共同營造出溫暖而古雅的氛圍。

明徽之和顧琬君依舊一左一右挨着沈書儀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沈明謙和秦知蘊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沈玉山和秦紀之則占據了對面那兩張象征一家之主地位的紅木太師椅。阿姨端上剛沏好的碧螺春,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閒話了一陣家常,問遍了沈書儀在北京的生活細節後,沈玉山捧着茶杯,目光沉穩地看向孫女,看似隨意地提起:“前陣子,聽說周凜家的孫子,周硯深,在京圈動靜不小?”

秦紀之手裏盤着核桃,聞言也抬了抬眼,接口道:“嗯,那小子是個人物。手段是凌厲了些,不過聽說做事還算有章法,沒墮了他爺爺周凜的名頭。說起來,書儀在北京,和周家、宋家走動多嗎?周凜和知華夫婦,身體還硬朗?”

話題自然地引到了這裏。沈書儀的心輕輕一跳,知道時機來了。她坐姿未變,指尖卻微微蜷縮了一下,面上保持着鎮定,聲音清晰溫和:“周爺爺和宋奶奶身體都很好,精神矍鑠。他們對我非常照顧,時常叫我去家裏吃飯、說話,關心我的工作和生活。”

她頓了頓,感受到父母投來的溫和目光,以及四位老人專注的視線,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語氣平和卻帶着一種不容錯認的鄭重:“第一次見周硯深,是他到人大,聽了我一場講座,我和……周硯深,接觸得比較多。”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從爺爺奶奶,看到外公外婆,“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話音落下,客廳裏有片刻的寂靜,只聽得見秦紀之手中核桃輕微的“咔噠”聲。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明徽之,她臉上瞬間綻開驚喜的笑容,用力握了握孫女的手:“這是好事啊!周家那孩子,年紀輕輕就能撐起那麼大攤子,能力肯定是出衆的。重要的是,知根知底,周家和秦家又是舊識!”

顧琬君也連連點頭,眼角的笑紋都深了幾分:“硯深那孩子,小時候就看出模樣周正,人也沉穩。有他照顧書儀,我們在家也能更放心些。周家家風正,宋家妹子又是極明事理的人,錯不了。”

秦紀之“哼”了一聲,將核桃在手心攥緊,語氣聽着有些硬,但眼底並無多少真正的不滿,反而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對外孫女的維護和考校:“周家小子是有點本事,不過,商人重利,心思活絡。我們書儀是搞學問的,性子靜,可別受了委屈。”他看向沈書儀,“他待你可好?”

沈書儀迎上外公的目光,認真點頭:“外公,他待我很好,很尊重我的工作和選擇。”

這時,一直沉默品茶的沈玉山緩緩放下了茶杯。他面容依舊嚴肅,目光卻深沉而溫和地落在沈書儀身上,聲音不高,卻帶着一家之主的定鼎之力:

“外面都說,我沈玉山和秦老頭對未來孫女婿要求嚴苛,非得是什麼了不得的青年才俊、門當戶對不可。”他頓了頓,嘴角似乎有極淡的笑意一閃而過,“那是他們不懂。沈家的女兒,自有沈家的風骨和底氣。我和你外公,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對方人品端正,待你真心實意。至於家世、財富,都是外物,不必過分看重。”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衆人,最後重新定格在沈書儀臉上,語氣斬釘截鐵,帶着不容置疑的維護:“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歡。若找不到合心意的,我沈家的女兒,便是留在家裏一輩子,鑽研學問,承歡膝下,又有何不可?沈家養得起,也護得住。”

這番話,如同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沈書儀心中最後一絲忐忑。她知道爺爺這話不僅是說給她聽,也是表明了他和整個沈家的態度。

秦紀之聽完,又“哼”了一聲,這次語氣明顯鬆快了不少,帶着點“算他識相”的意味,重新慢悠悠地盤起了核桃:“玉山說得在理。書儀啊,既然你自己選了,那就處處看。若是那小子敢讓你不高興,隨時回家來,外公這兒,永遠有你的書房和熱茶。”

沈明謙和秦知蘊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與放鬆。秦知蘊溫柔地開口:“爸,媽,書儀是懂事的孩子,她既然做了決定,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們做長輩的,支持就好。”

壓在心頭的大事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順利方式說了出來,並且獲得了全家人的理解與支持,沈書儀只覺得眼眶微微發熱,心中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充盈着。

她用力點了點頭,“謝謝爺爺,謝謝外公,謝謝奶奶、外婆,爸,媽。我知道的。”

客廳裏的氣氛重新變得輕鬆而溫馨。明徽之和顧琬君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低聲討論起年輕人談戀愛需要注意些什麼,又叮囑沈書儀有空可以帶周硯深回蘇州來看看。

快九點時,沈明謙和秦知蘊起身準備回不遠處的自家公寓休息。四位老人也顯出了些疲態。

“書儀今晚就住老宅吧,陪陪我們。”明徽之拉着孫女的手不放。

“好,我陪奶奶和外婆住。”沈書儀柔順應下。

送走父母,沈書儀又陪着四位老人說了會兒話,多是聽他們回憶些與周家、宋家過去的交往趣事,直到沈玉山率先起身,“不早了,都休息吧。書儀剛回來,也累了。”

大家這才各自回房。

沈書儀洗漱完畢,躺在鬆軟幹燥、帶着陽光氣息的被子裏,身心是久違的徹底放鬆。拿過手機,看到周硯深發來的消息,她指尖輕點,回復了過去。

【沈書儀】:很熱鬧,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圍着投喂,快吃撐了。另外……我跟家裏說了我們的事。

消息剛發出去,視頻請求就彈了出來。沈書儀按了接聽。

屏幕那端,周硯深似乎在他公寓的臥室,光線昏黃。他穿着深色睡衣,頭發有些凌亂,臉頰帶着酒後的微紅,眼神卻在她說完那句話後驟然變得清明而專注。

“說了?”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嗯。”沈書儀把手機靠在床頭燈座上,看着他,“剛在客廳喝茶時,趁機會說了。”

周硯深屏息了一瞬,才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他們怎麼說?”

沈書儀想起爺爺那番話,心裏依舊暖融融的,唇角不自覺彎起:“奶奶和外婆都很高興,說知根知底很好。外公嘛……‘哼’了一聲,但也沒反對,只問你待我好不好。”她頓了頓,聲音更柔了些,“爺爺說,外界傳聞都是假的,他們不在乎家世財富,只在乎對方人品端正,待我真心。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喜歡。”

屏幕裏,周硯深明顯鬆了一口氣,緊繃的下頜線條柔和下來,眼底翻涌着深刻的情愫與動容。他沉默了幾秒,才低啞地開口:“爺爺這話,重逾千斤。”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書儀,我不會讓你,也不會讓爺爺奶奶他們失望。”

這句話,像是一個鄭重的承諾。沈書儀輕輕“嗯”了一聲,“我知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周硯深顯然心情極好,倦意都似乎消散了不少。直到沈書儀再次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準備掛斷。

“晚安,書儀。”他看着她,眼神溫柔得像要溢出水來。

“晚安。”

掛了視頻,房間重新陷入安靜。沈書儀躺回去,看着窗外透過窗櫺的朦朧月色,心中一片安寧與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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