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堡的初春,寒風依舊凜冽,卻壓不住工坊區那沖天而起的灼熱氣息。積雪在巨大的熱輻射下迅速消融,露出焦黑卻倔強地鑽出嫩芽的土地。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釘在營地中央那座拔地而起、如同洪荒巨獸般匍匐的鋼鐵造物上——新式高爐!
爐體巍峨如塔,高達三丈,通體由星火堡特產的、混合了磁鐵礦渣的耐火粘土層層夯築而成,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暗紅色澤,如同凝固的火山熔岩。爐腹鼓脹如巨甕,爐頂加料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粗大的煙囪直刺鉛灰色的蒼穹,噴吐着滾滾黑煙。最令人心悸的,是爐腹下方那兩架如同巨獸心髒般搏動的龐然大物——由百年硬柞木打造、關鍵承力處箍以星火堡自產精鐵環的雙動活塞式鼓風機!粗如兒臂的牛皮風管如同巨蟒纏繞,連接着爐底密集排列的鑄鐵風口!每一次活塞的沉重往復,都發出如同巨獸喘息般的“呼哧…呼哧…”悶響,將狂暴的氣流狠狠壓入爐膛深處!
爐前,氣氛凝重如鐵。王大錘赤膊而立,古銅色的脊背肌肉虯結如老樹盤根,汗珠在灼熱的氣浪中瞬間蒸騰,只留下道道鹽漬。他粗糙如樹皮的大手,此刻卻異常穩定地捧着一卷邊緣焦黑、字跡模糊的竹簡——《考工記·冶氏》篇。身旁,幾位從洛陽火海中救回、臉上刻滿滄桑與智慧溝壑的老匠人(少府匠作監的匠師),眼神熾熱又帶着一絲近乎朝聖般的忐忑,圍着一堆剛剛出窯、顏色深淺不一、散發着餘溫的耐火磚坯,低聲爭論着,指尖在磚坯上反復摩挲、敲擊。
“王工頭,按經上所言,‘火泥’當以‘七分白堊土,三分赤石脂’混合煅燒…可這燒出來的磚…”須發皆白、人稱李老的老匠師指着幾塊布滿龜裂紋、邊緣崩碎的磚坯,聲音幹澀,“…脆如薄冰!如何能承那熔金化鐵的高溫?怕是…爐膛未滿,磚先崩了!”
“是啊!經是好經!字字珠璣!可這‘白堊土’、‘赤石脂’…究竟是何等神物?”另一位匠人眉頭緊鎖,眼中充滿困惑,“我等在洛陽匠作監,用的已是天下頂好的耐火土,配以糯米漿、蛋清調和,卻也未曾聽聞這等名目…”
王大錘眉頭擰成鐵疙瘩,目光如鷹隼般在竹簡上晦澀的古篆與眼前碎裂的磚坯間來回掃視。他雖不識字,但那些線條、比例、結構,在他腦中卻能瞬間化爲清晰的圖像。他猛地抬頭,目光越過灼熱的空氣,投向不遠處那座特制的、鋪着厚厚狼皮褥子的木輪椅。
劉楓裹在厚重的玄色貂裘中,臉色蒼白如久埋地下的寒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着胸腔深處撕裂般的隱痛。但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卻燃燒着兩簇足以焚盡蒼穹的火焰!他微微頷首,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鏽鐵,卻帶着一種穿透靈魂的清晰與篤定:
“李老…白堊土…非神物…乃…石灰石粉…需…高溫煅燒…去其雜質…取其精白…”
他艱難地喘息片刻,指尖微抬,指向後山方向:“赤石脂…乃…含鐵紅土…色愈深…質愈粘…取…後山窪地…色如凝血者…最佳…”
最後,他目光如電,釘在爐體那暗紅色的內壁上:“此爐…內膛…已用…磁渣粘土…然…風口…爐喉…火眼…需…更耐之磚…王大錘…”
“在!”王大錘如同被注入強心劑,精神陡然一振!
“帶人…取…亂葬崗後…最白之石…碾粉…過細篩…取…後山窪…色深如血之土…曝曬…碾細…按…七三之數…混合…”劉楓的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砧板上,“…加…一成…鐵渣粉…助熔…增韌…和…冰水…揉捏…摔打…千遍…成泥…制坯…陰幹…入窯…火候…需…透!需…勻!需…足!”
“得令!”王大錘再無半分猶豫,眼中爆發出拼死一搏的凶光,轉身怒吼:“兄弟們!跟我走!取石!挖土!開窯!燒磚——!”
李老等洛陽匠人看着輪椅上那病弱卻眼神銳利如神祇的身影,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這位堡主…竟能如此精準地解讀古籍,洞悉物性,並給出直指要害的改良方案!這絕非凡人!此乃…天授之才!
【影響力+3(技術典籍深度解讀與創新應用)】
【影響力:16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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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煎熬,如同三載!當新一批耐火磚在衆人焦灼的目光中,被工匠們用長鐵鉗小心翼翼地從窯口夾出時,整個工坊區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暗褐色,如同凝固的玄鐵!表面光滑如鏡,隱隱流淌着金屬般的光澤!王大錘深吸一口氣,掄起一柄沉重的鐵錘,狠狠砸下!
“鐺——!”
一聲清脆如金玉交鳴的巨響!磚體紋絲不動!只在錘頭落點處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白點!
“好磚!好磚啊!”李老激動得渾身顫抖,老淚縱橫!他顫抖着取過一塊,用烈火炙烤!磚體在高溫下漸漸泛起暗紅,卻無半分裂紋!質地均勻!堅於精鐵!“成了!真成了!此磚…足堪…熔爐煉獄之溫!”
高爐的關鍵部位——爐喉、風口、火眼,迅速被替換上這新生的耐火磚!如同爲巨獸披上了堅不可摧的鎧甲!
開爐之日,萬人空巷!整個星火堡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皆屏息凝神,聚集在高爐周圍。爐火早已點燃,上好的鬆木炭在爐膛內熊熊燃燒,橘紅色的火焰舔舐着新砌的磚壁。那兩架巨大的雙動活塞鼓風機,被四十名精壯漢子分成兩組,喊着號子,如同拉動遠古戰船的纖夫,奮力推動!沉重的硬木活塞在滑軌上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隆…轟隆…”聲!狂暴的氣流被瘋狂壓入風管,如同颶風般從密集的風口涌入爐底!
轟——!!!
爐膛內的火焰瞬間由橘紅轉爲刺目的熾白!溫度急劇攀升!灼人的熱浪如同無形的巨手,將靠近的人群逼得連連後退!空氣在高溫下扭曲變形!煙囪中噴出的黑煙濃稠如墨,翻滾着直沖天際!
“加料——!”王大錘的吼聲如同炸雷,撕裂了死寂!
早已準備就緒的工匠們,如同最精密的機器,開始操作!巨大的吊籃在絞盤牽引下緩緩升起!精選的磁鐵礦塊(拳頭大小)、焦黑的木炭(悶燒制得)、雪白的石灰石粉(助熔劑),按照劉楓指定的精確比例,被源源不斷地從爐頂加料口投入那翻滾咆哮的熾白火海!
沉重的礦石砸入熔爐,發出沉悶如大地心跳的“咚!咚!”巨響!爐膛內,火焰瘋狂地舔舐着礦石,發出滋滋的、如同億萬只毒蛇嘶鳴的恐怖聲響!一股混合着硫磺、金屬和焦糊的刺鼻氣味彌漫開來,令人窒息!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爐火越來越旺!爐膛內發出沉悶的、如同大地深處熔岩翻涌的“咕嘟咕嘟”聲!整個爐體都在微微震顫!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汗水浸透了衣衫,又被熱浪瞬間蒸幹!
突然!
“出鐵口!快看!出鐵口——!”一個眼尖的工匠指着爐腹下方,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只見那用新耐火磚精心砌築的出鐵口,原本封堵的溼泥塞,在恐怖的高溫炙烤下早已幹裂焦黑!此刻,一股粘稠、熾熱、如同熔融的太陽核心般閃耀着刺目金紅色光芒的液體,正從縫隙中緩緩滲出!那液體沉重如汞,流動如脂,帶着融化一切的高溫,如同燃燒的、流淌的黃金!
嗤——!!!
滾燙的鐵水滴落在下方早已準備好的、同樣用新耐火磚砌成的引流槽中!瞬間!槽底的泥土被燒熔汽化!發出刺耳的、如同萬鬼哭嚎般的“滋滋”聲!騰起大片刺鼻的、帶着硫磺味的濃烈白煙!那刺目的、足以灼傷視網膜的金紅色光芒,如同神跡降臨,將整個工坊區染成一片燃燒的赤金!映照着每一張被汗水、煙灰和震撼覆蓋的臉龐!
“鐵水!是鐵水——!”
“成了!高爐成了——!”
“老天爺!這麼多鐵水!流成河了——!”
人群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帶着哭腔的狂吼!王大錘和工匠們激動得抱在一起,淚流滿面!李老等洛陽匠人更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那奔流的鐵水不住叩首!如同朝拜神祇!他們窮盡一生,也從未見過如此巨大、如此高效、能產出如此磅礴鐵水的神爐!這…簡直是神跡!
關羽張飛一左一右,如同兩尊護法金剛,矗立在劉楓的輪椅旁。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卻無法撼動他們分毫。他們看着那如同生命之河般奔涌的赤紅熔岩,感受着那足以焚盡蒼穹的磅礴力量,胸中豪情如同火山噴發!這奔流的鐵水,便是星火堡的脊梁!便是他們在這亂世血海中劈波斬浪、開疆拓土的根基!
【影響力+10(高爐煉鐵技術裏程碑式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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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力:175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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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基礎工業管理學圖譜(初級)】!】
【觸發特殊事件:鋼鐵洪流!】
【事件詳情:高爐成功運行,生鐵產量激增!請宿主制定鋼鐵產能分配方案(軍工、農業、民用、貿易)及工匠激勵制度!】
鐵水的奔流,如同注入了星火堡的血液,讓這座在焦土上崛起的堡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爐般的熾熱生命力!工坊區日夜喧囂!鐵水被注入各種模具:矛頭、箭簇、犁鏵、鋤刃、鐵釘、鐵鍋…淬火池水汽蒸騰!鍛打聲如同連綿不絕的戰鼓!新收的流民和匠戶在王大錘、李老等人的帶領下,如同撲火的飛蛾,瘋狂地學習、勞作!但效率的參差、質量的波動,如同不和諧的雜音,在這鋼鐵交響曲中悄然滋生。
劉楓的“病房”早已成爲星火堡的最高指揮中樞。他靠在輪椅上,面前攤開着一張巨大的、用硝制羊皮繪制的星火堡工礦農業分布圖。關羽張飛、王大錘、趙掌櫃、李老等核心骨幹肅立兩旁,如同等待軍令的將領。
“鐵水…非…無盡…”劉楓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着一種掌控乾坤的、不容置疑的權威,“需…精算…優…先…農桑!春耕…迫在眉睫…誤之…則…根基動搖!”
他枯瘦的手指精準地點在地圖上幾處新開墾的、如同傷疤般烙印在焦土上的坡地:“王大錘…調撥…三成鐵水!全力…打造犁鏵!鋤頭!鐮刀!要…堅!要…韌!要…耐用!十日之內…務必…足額交付!”
“得令!”王大錘抱拳,聲音斬釘截鐵!
“次之…軍備!”劉楓目光如電,轉向關羽張飛,“雲長…翼德…新兵…操演…如何?”
關羽抱拳,丹鳳眼中寒光內斂:“稟大哥!新募三百青壯!已編入三隊!日夜操演!陣列初成!然…甲胄!兵刃!缺口…甚巨!尤缺…強弓!勁弩!”
“撥…兩成鐵水!打造…鐵矛頭!三棱透甲箭簇!另…研究…以精鐵片…鉚接鑲嵌…加固皮甲!胸!背!肩!膝!要害之處…覆以…鐵甲!”劉楓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劍,“要快!要…成軍!要…可戰!”
“明白!”關羽沉聲應諾,如同磐石!
“剩餘…五成…”劉楓的手指在地圖上工坊區與貿易區之間緩緩劃過,如同分割疆土的帝王,“三成…打造…鐵釘!鐵鍋!犁鏵配件!民用…貿易!換取…糧秣!布帛!藥材!鹽巴!此爲…活命之本!兩成…儲備!研究…灌鋼法!百煉鋼!此爲…未來之刃!”
資源分配,如同庖丁解牛,清晰、精準、冷酷!衆人眼中皆露出心悅誠服的敬畏!
“然…工匠日衆…手藝…良莠不齊…”李老憂心忡忡,指着地圖上工坊區,“有人…日鍛三矛…鋒銳無匹…有人…兩日一鋤…崩口卷刃…長此以往…勤者…心寒…惰者…竊喜…恐…生變!”
劉楓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卷用硝制小牛皮精心包裹的卷軸,緩緩展開。上面是他口述、關羽以鐵畫銀鉤般的筆力謄寫的——《星火堡考工定級令》!
“即日起…工匠…分三等九級!”劉楓的聲音帶着一種開天辟地般的決斷,如同洪鍾大呂,敲擊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以…手藝精絕!產出多寡!質量優劣!創新之功!定…其級!每級…對應…不同口糧!布帛!工錢!乃至…居所!”
“一等匠師…如王大錘、李老…可…獨掌一坊…授徒傳藝…享…雙份口糧!細布兩匹!月錢…五百錢!居…獨院!”
“二等匠工…手藝嫺熟…可…獨立作業…享…倍半口糧!粗布一匹!月錢…三百錢!居…通鋪單間!”
“三等學徒…邊學邊做…享…基礎口糧!月錢…五十錢!居…大通鋪!然…晉升有望!月評…優者…賞!能者…擢升!”
“每月…大考!能者…上!庸者…下!貢獻卓著者…創新有功者…另有…重賞!賜田!賜宅!乃至…授官!”
命令一出,滿室皆寂!落針可聞!這等精細入微、賞罰分明、上升通道清晰的工匠等級與激勵制度,遠超他們所有人的認知!王大錘、李老等人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爐般熾熱的光芒!這是對他們畢生技藝的最高認可!更是足以點燃靈魂的、通往尊嚴與富足的階梯!而那些新來的學徒,也看到了清晰可見、觸手可及的希望!
“堡主…英明!神策!”李老激動得渾身顫抖,老淚縱橫,深深一躬,“此令一出…工匠歸心!星火…必成燎原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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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衆人沉浸在制度革新帶來的巨大振奮中,爲星火堡的未來心潮澎湃之時——
“報——!!!”
一聲淒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撕裂了工坊區的喧囂!一名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哨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他左臂無力地耷拉着,顯然已斷,臉上布滿血污和煙灰,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
“堡主!大事不好!西南…西南三十裏!塵煙蔽日!大隊騎兵!打着…‘公孫’字大纛!來勢洶洶!已…已沖散了我們派往黑石坳收糧的車隊!弟兄們…死傷慘重!糧車…盡毀!騎兵…正向堡門…殺來——!!!”
“公孫?!”關羽丹鳳眼中寒光爆射如冷電!周身殺氣瞬間凝爲實質!
“公孫瓚?!”張飛豹眼圓睜如銅鈴,虯髯戟張,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狗日的!敢來捋虎須?!俺老張要擰下他的狗頭——!!!”
劉楓猛地攥緊了輪椅扶手!枯瘦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咔吧”脆響!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營帳,看到了那席卷而來的、如同死亡風暴般的鐵騎洪流!高爐熊熊燃燒的火光,映照着他蒼白如紙的臉龐,勾勒出一種近乎妖異的、冰冷刺骨的銳利!
“終於…來了!”他聲音低沉,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寒風,每一個字都裹挾着鐵與血的氣息,“雲長!翼德!披甲!備馬!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