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江初月像一只囤積過冬糧食的小鬆鼠,將所有課餘時間都投入到了碎星深淵。
驅使她的,是那份純粹的、不想虧欠的感激,以及……一絲連自己都未深究的、想要離他更近一點的渴望。
遊戲裏,聽風肆野上線的時間似乎更規律了些。
他依舊專注於高難度的跨服PVP和頂級副本開荒,但偶爾,在她做完日常任務後,會收到他的組隊邀請,去一些需要特定條件才能進入的隱藏風景點。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這裏的星空,數據庫裏記錄的是最新演算模型。”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這片楓林的顏色漸變,參考了你初賽那幅畫的色板。”
他總能給出一個看似“教學”或“技術探討”的理由,但江初月跟在他身後,看着遊戲裏絕美的景色,心知肚明。她截圖鍵按得飛起,心裏那點偷偷滋長的喜歡,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徒弟”的身份之下。她不敢多想,能像現在這樣跟着他,已經很好了。
遊戲之外,她的生活也悄然發生着變化。她開始不自覺地留意校園裏關於沈聽肆的零星信息。
從論壇的只言片語和同學們的閒聊中,那個原本高高在上的“校園男神”形象漸漸變得具體:他除了是計算機系的天才,還輔修了應用數學;他每周四下午會去擊劍俱樂部;他這學期選了一門叫《數字美學》的選修課,據說講課的老教授非常嚴格……
了解得越多,那個身影就越發清晰,也越發……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男神很難不讓人心動,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而指導過的一個……還算有點天賦的徒弟。
“薇薇,你說……擊劍比賽,外人能去看嗎?”某天晚上,江初月狀似無意地刷着學校擊劍俱樂部的公衆號,小聲問林薇。
林薇正在追劇,頭也不回:“能啊,小型交流賽一般不管。幹嘛?你想去看?你什麼時候對擊劍感興趣了?”她猛地反應過來,暫停了視頻,一臉壞笑地湊過來,“哦——我知道了!是想去看某位大神‘白衣勝雪’,‘劍出如虹’吧?”
江初月臉一紅,抓起抱枕捂她:“你少胡說!我、我就是拓展一下興趣愛好!”
“得了吧你!”林薇搶過抱枕,笑嘻嘻地,“不過說真的,月月,你要是真想‘偶遇’,我聽說他選的《數字美學》課,雖然難,但偶爾會有其他院的同學去蹭課,畢竟老教授講得是真好啊……”她故意拉長了語調,沖江初月眨眨眼。
江初月的心怦怦跳了幾下,《數字美學》……這課名聽起來,確實比擊劍比賽更適合她出現。
她默默把這個信息記在了心裏,一種既期待又忐忑的情緒悄然蔓延。
或許……她可以只是去聽聽課?遠遠地看一眼現實裏不那麼“師父”的他?
這份藏在心底的、小心翼翼的靠近,與她遊戲裏拼命收集【星辰砂】的動力奇異地融合在一起,成爲她那段時光裏,甜蜜又充實的秘密。
這天,當她將第100顆【星辰砂】收入囊中時,幾乎要喜極而泣。她立刻沖到主城最好的鍛造師NPC面前,投入所有材料,以及——她咬着牙,將比賽獲得的部分獎金兌換成了遊戲金幣,購買了最頂級的輔助材料【星河髓】。
系統提示:【星河載道】鍛造成功!
一柄流光溢彩、仿佛承載着整條銀河的劍鞘出現在她背包裏。
她深吸一口氣,點開了與聽風肆野的私聊框。
【私聊】初月:“師父,你在哪兒?”
【私聊】聽風肆野:“主城倉庫。”
【私聊】初月:“我馬上到!”
她傳送回主城,遠遠就看到那個玄色身影。她正要跑過去,顧珩的白衣身影卻先一步出現。
【當前頻道】珩:“這麼巧。看來,有人是固定時間上線帶徒弟‘看風景’了?” 他語氣帶着了然的笑意,目光掃過江初月。
沈聽肆沒理會,只是淡淡問:“有事?”
顧珩輕笑一聲,不再看他,轉而望向江初月,語氣溫和卻帶着探究:“初月同學看起來有急事?”
江初月被他問得一怔。
沈聽肆上前一步,不着痕跡地將她擋在身側,語氣淡漠: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不勞費心。”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她的時間,我自有安排。”
顧珩眼神微閃,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氣氛瞬間只剩下他們兩人。江初月看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氣,繞出來點開交易界面,放上【星河載道】。
“師父,這是送你的。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指導!”
沈聽肆在屏幕前頓了一下,點擊了 【接受】。
隨即,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換上了這柄新的劍鞘。刹那間,流光溢彩的銀河環繞在他身側,與他完美融合。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謝謝。”
【當前頻道】聽風肆野:“我收下了。”
江初月心裏像是炸開了一朵巨大的煙花。
就在這時,沈聽肆再次點開了與她的交易界面。這一次,他放上來的,是一枚她從未見過的、樣式古樸卻隱隱流動着數據光華的——戒指。
戒指下方有一行小字注釋:【綁定物品·俠緣信物·唯一】。
江初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完全懵了。俠緣信物?這是什麼?她根本不知道遊戲裏有這個設定!
【私聊】聽風肆野:“【月華之心】不僅是飾品,也是信物的一半。”
【私聊】聽風肆野:“當你送出與它完美契合的回禮時,契約的另一半,才會顯現。”
【私聊】聽風肆野:“現在,它完整了。”
江初月目瞪口呆。所以,從很早之前,他給她【月華之心】時,這就不是一個單純的獎勵,而是一個……需要她來完成回應才能激活的契約?
也就是說,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等着她一步步成長,等着她憑借自己的努力,湊齊這“回應”的另一半?
她看着那枚戒指,大腦一片空白。這是……綁情緣的意思嗎?師父他……是那個意思嗎?還是她自己想多了?
就在她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沈聽肆的下一句話,清晰地傳了過來。這一次,不再是透過遊戲文字,而是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通過遊戲內置的語音頻道,直接響在了她的耳邊,帶着一種褪去所有清冷外殼的、不容錯辨的認真:
“江初月。”
“不是師父對徒弟。”
“是我對你。”
“現在,你願意收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