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南織造商會”這名頭聽着氣派,可沈知微的日子,卻並沒因此輕鬆多少,反倒像是被架在火上,兩面烤得焦脆。

一面是商會裏頭那些雞零狗碎。

加入的八家小織戶,起初是沖着低價原料和高價訂單來的,勁頭挺足。可真幹起來,毛病就全出來了。

有人偷奸耍滑,領的是上等絲線,織的時候卻偷偷摻下次貨,以爲發現不了;有人守着老黃歷,對秦婉娘帶過去的新織法和紋樣陽奉陰違,覺得麻煩,不如自己那套熟手;還有更氣人的,拿着商會統一談下來的訂單,轉頭就跟自家婆娘嘀咕,“這花樣我瞧着也簡單,下回咱自己織了,便宜點賣,錢不都進自己兜裏?”

秦婉娘性子柔,壓不住場子,常常是指導了一天,累得口幹舌燥回來,眼圈卻紅着,跟沈知微說哪家又怎麼敷衍了事,織出的布根本達不到要求。

沈知微只能撐着精神安撫她,轉頭就得親自上門,一家家地去磨嘴皮子,擺事實講道理,軟硬兼施。好聽的,說商會好了大家才能都好;難聽的,就直接拿着契書,點明若是以次充好、私下接單,不僅要按規矩罰款,還得踢出商會,之前的投入一概不退。

幾番折騰下來,才算勉強把這八條心、九個眼的小舢板,捏合在一塊兒,朝着一個方向勉強劃動。可這心裏的累,比身體上的乏,更熬人。

另一面,是錢。

商會運轉,處處要錢。預付給永順紗行的原料定金,給織戶們的部分工錢預支,秦婉娘和後來請的一個幫着跑腿核算的小賬房的工錢,還有平日裏各處需要打點的零碎開銷……如同無數張嗷嗷待哺的嘴。

江淮那邊結款有周期,不可能隨時支取。賣布收回來的銀子,還沒在手裏捂熱乎,就得趕緊填進下一個窟窿。沈知微看着賬面上那點可憐的、隨時可能見底的流水,急得嘴裏都快起泡了。擴產?添新織機?那更是夢裏才有的事。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天,沈知微正在和秦婉娘核對一批要交付給江淮的“暗花菱紋錦”,老仆沈福就慌裏慌張地跑了進來,臉白得像紙。

“小姐!不好了!族裏…族裏幾位老爺,帶着人往咱們倉庫去了!”

沈知微心裏“咯噔”一下,放下手裏的布樣就往外沖。

存放商會布匹的臨時倉庫,是租用的一處舊院落。此刻,院門大開,以沈崇禮和沈文博爲首,七八個族中男丁堵在門口,氣勢洶洶。兩個商會雇傭的看守夥計被推搡到一邊,敢怒不敢言。

“叔公,文博叔,你們這是做什麼?”沈知微快步上前,擋在倉庫門前,聲音盡量平穩,心卻跳得厲害。

沈崇禮捋着山羊須,皮笑肉不笑:“知微啊,聽說你弄了個什麼商會,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族裏也是關心你,怕你年輕,被下面的人蒙蔽,特意來看看,幫你把把關。”

沈文博直接多了,指着倉庫裏堆積的布匹,眼睛放光:“這麼多布!得值多少銀子?沈知微,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掌管這麼大家業,於禮不合!按族規,這些產業,都該交由族中公議處置!我看,今天就先清點清楚,搬回祠堂庫房統一保管!”

又是這一套!沈知微氣血上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叔公,文博叔,這些布匹,是‘江南織造商會’的財產,不是我沈知微一個人的!商會另有東家,我只是代爲管理!你們無權清點,更無權搬走!”

“商會?哼,誰知道是不是你弄出來糊弄人的把戲!”沈文博獰笑一聲,揮手就要讓身後的人往裏沖,“是不是,查過就知道!”

“站住!”沈知微猛地拔出頭上那根母親留下的、質地普通的銀簪,鋒利的簪尖直指自己的脖頸,眼神決絕如冰,“今日你們誰敢動商會一匹布,我就血濺當場!我倒要看看,逼死族中孤女,強奪他人私產,這名聲,沈氏一族背不背得起!”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就連沈崇禮和沈文博,也愣在當場。他們沒想到,沈知微竟剛烈至此!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沈知微急促的呼吸聲,和她手中那根微微顫抖的銀簪,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沈崇禮臉色鐵青,死死盯着沈知微。他當然不想背上逼死族女的名聲,那會讓整個沈氏淪爲笑柄。可眼看這麼多布匹,這麼大一筆財富近在眼前卻拿不到,如同百爪撓心。

僵持之際,一個略帶慵懶,卻帶着幾分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

“喲,這麼熱鬧?沈家族老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衆人回頭,只見一個穿着寶藍色潞綢直裰,搖着一把泥金折扇的年輕公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他身後跟着兩個隨從,氣度不凡。正是江淮。

江淮慢悠悠地踱步過來,目光掠過劍拔弩張的場面,最後落在以簪抵喉的沈知微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訝異和欣賞,隨即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商人模樣。

他“啪”地合上折扇,對着沈崇禮等人拱了拱手,笑容可掬,話裏卻帶着軟釘子:“沈老太爺,諸位,江某與‘江南織造商會’籤了長期契書,這裏面大半布匹,可都是我們江氏布莊訂下的貨,等着發往蘇杭呢。您幾位這是……要查抄我江某的貨?”

沈崇禮老臉一僵。江淮的名頭他是知道的,城裏有名的徽商,手眼通天,不是他們這些鄉下土財主能輕易得罪的。

“江、江掌櫃誤會了……”沈崇禮勉強擠出一絲笑,“我們只是……只是關心侄孫女,怕她年少,被人欺瞞……”

“哦?關心?”江淮挑眉,扇子輕輕敲着手心,似笑非笑,“拿着族規,帶着男丁,來關心一個掌管着偌大商會、與江某有長期合作的東家?沈老太爺這關心方式,倒是別致。”

他語氣輕鬆,卻字字戳在沈崇禮的肺管子上。那意思很明顯:沈知微現在不是你們可以隨意拿捏的孤女了,她背後站着商會,站着像我這樣的生意夥伴。

沈文博還想說什麼,被沈崇禮用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江淮不再理會他們,轉身走到沈知微面前,看着她依舊緊握着銀簪、微微發白的手指和脖頸處因用力而泛紅的皮膚,嘆了口氣,聲音低了幾分,帶着難得的正經:“沈東家,先把簪子放下吧。生意場上,打打殺殺多不雅觀。有什麼事兒,咱們按契書,按規矩來。”

沈知微看着他,江淮沖她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她緊繃的神經這才微微一鬆,緩緩放下了手臂,那根銀簪在她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江淮這才又轉向沈崇禮,臉上依舊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沈老太爺,您看,這都是誤會。商會運作,自有商會的規矩。您老若是實在不放心,改日我做東,請您和幾位族老喝茶,詳細說說這會裏的章程,如何?”

他這話給足了台階。沈崇禮臉色變幻,知道今天有江淮在,是絕對討不到好了,再鬧下去,只會更難堪。他狠狠瞪了沈知微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既然如此……是我們唐突了。告辭!”

說罷,帶着一臉不甘的沈文博和族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沈知微一直強撐着的那口氣驟然泄去,腿一軟,險些栽倒。秋月和秦婉娘連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江淮收起折扇,看着沈知微蒼白的臉,搖了搖頭:“沈東家,你這又是何苦。”

沈知微穩住身形,對他深深一福:“今日,多謝江掌櫃解圍。”

“舉手之勞。”江淮擺擺手,目光掃過倉庫裏的布匹,又看看驚魂未定的秦婉娘和那兩個夥計,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沈東家,樹欲靜而風不止。你這邊動靜越來越大,眼紅的人只會更多。光靠你一個人這般硬頂,不是長久之計。”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商會要真正立起來,光有技術和訂單還不夠,還得有能鎮得住場子、盤得清賬目的人。你……心裏得有數。”

說完,他也不再久留,帶着隨從轉身離去。

院子裏重新安靜下來。沈知微看着江淮離開的方向,又看看身邊依賴地看着她的秦婉娘和夥計,再想想族裏那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貪婪眼神,以及賬面上那點岌岌可危的流水……

她知道,江淮說得對。

她不能倒,但這個家,這個初生的商會,不能再只靠她一個人硬扛了。

她需要幫手,真正能獨當一面的幫手。可是,這樣的人,要去哪裏找?又能信得過誰?

族裏那次逼宮,雖然被江淮暫時擋了回去,但沈知微知道,沈崇禮和沈文博絕不會就這麼算了。他們像潛伏在暗處的鬣狗,隨時會趁她虛弱時再撲上來咬一口。

而她現在,確實虛弱得很。

商會那八家織戶,勉強算是穩住了,交上來的布匹質量也漸漸上了正軌。可這心剛放下一點,另一個窟窿又冒了出來,還是個能淹死人的大窟窿——錢。

賬面上的流水,像入了伏的河水,眼見着一天比一天淺。預付的原料款,支出去的工錢,各處零碎的打點……江淮那邊結款沒那麼快,新談下來的幾個小訂單,定金也是杯水車薪。她掰着手指頭算,照這個花法,撐不過下個月,別說擴產了,連現有這攤子都得停擺。

秦婉娘只管技術和紋樣,看到賬本就頭疼。秋月和沈福是忠心,可算盤珠子都撥不利索。沈知微自己硬着頭皮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只覺得眼前發黑,太陽穴突突地跳。哪筆款該付了,哪筆賬能拖幾天,哪個織戶預支多了,哪個原料商又在催尾款……一團亂麻。

她把自己關在屋裏,對着那幾本越來越薄的賬冊和越來越厚的欠款單子,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走投無路。比當初父親剛入獄、族人上門逼搶時,更讓人窒息。那時候是明刀明槍,現在卻是被這無形的繩索,一點點勒緊脖子。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需要個能理清這團亂賬的人,一個真正懂行、又能讓她信得過的人。可這樣的人,去哪兒找?

正心煩意亂間,老仆沈福在門外稟報,聲音有些猶豫:“小姐,外頭……外頭有個叫陳默的人求見,說是……說是故人之後。”

陳默?沈知微在記憶裏搜尋了一圈,毫無印象。“什麼故人?”

“他說……他父親叫陳遠,以前是跟着夫人的,管過鋪子裏的賬。”

母親身邊的人?沈知微心頭一動。“請他到前廳稍候。”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來到前廳。只見廳中站着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的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身形清瘦,面容普通,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沉靜,看人時帶着一種近乎苛刻的審視感。

見到沈知微,他躬身行禮,姿態不卑不亢:“小的陳默,見過沈小姐。”

“陳先生不必多禮。”沈知微示意他坐下,“不知先生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陳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懷裏取出一個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雙手奉上:“家父臨終前交代,若沈家後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可將此物交還。家父說,當年蒙夫人信任,掌管賬目,後來夫人仙去,家父便離了沈家,此物一直代爲保管,未曾有失。”

沈知微疑惑地接過,打開油布,裏面是一本紙張泛黃、邊角磨損的舊賬冊,封面上用工整的小楷寫着“蘇氏雜記”,旁邊還有母親慣用的一個花押。她隨手翻開幾頁,裏面記錄的果然是些采買、出入的細賬,條理清晰,字跡工整。

她心中震動,抬頭看向陳默:“這……”

陳默平靜地說:“家父常說,夫人於算學一道,心思之巧,遠勝尋常賬房。這本冊子裏,或許有些夫人當年用的簡便算法和記賬竅門。家父離世後,小的繼承父業,也做了賬房,在幾家鋪子裏做過,略通此道。前些時日聽聞小姐組建商會,想必事務繁忙,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小的願效犬馬之勞。”

他的話條理清晰,態度坦然,沒有刻意討好,也沒有畏縮不前。尤其是那雙眼睛,看着賬冊時,流露出一種近乎本能的專注。

沈知微看着手裏的舊賬冊,又看看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陳默,心裏翻江倒海。是母親在天之靈庇佑?還是……又一個陷阱?族裏那些人,什麼手段使不出來?

她沉默了片刻,沒有立刻回應陳默的毛遂自薦,而是將手邊那幾本讓她頭疼欲裂的商會新賬冊,推到了他面前。

“陳先生既然精通此道,可否幫我看看這幾本賬?看看問題出在哪兒?”她語氣平淡,帶着試探。

陳默沒有絲毫猶豫,接過賬冊,道了聲“得罪”,便當場翻閱起來。他看得極快,手指在某些數字上輕輕點過,眉頭時而微蹙,時而舒展,偶爾還會拿起旁邊廢棄的紙筆,快速演算幾下。

前廳裏安靜得只剩下翻動紙頁的沙沙聲。沈知微端着已經微涼的茶,目光落在陳默專注的側臉上,心中忐忑。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陳默合上最後一本賬冊,抬起頭,目光清明地看向沈知微。

“沈小姐,”他開口,聲音依舊平穩,“賬目混亂,主要在三處。”

他拿起第一本賬冊:“其一,支出無度,賒欠不清。聯合采購原料,本爲壓價,但預付定金比例過高,幾乎占了貨款的七成,導致流動資金枯竭。而各家織戶預支工錢,額度隨意,並無明確章程,有人多支,有人少支,易生怨懟,也加劇了資金壓力。”

他又拿起第二本:“其二,收入滯後,回款太慢。與江氏布莊等大客商交易,結款周期長,而商會日常開銷卻是現結。青黃不接,自然捉襟見肘。另外,幾家小客商的尾款,催收不力,已有逾期兩月未付者。”

最後,他指着那本記錄各家織戶交貨和結算的明細:“其三,內部核算粗糙,成本不清。各家織戶用料、用工成本不一,交來的布匹質量也有差異,但目前結算方式粗放,未能體現差異,導致勤勉者吃虧,懈怠者得利,長此以往,人心必散。”

他每說一條,沈知微的心就沉一分。這些問題,她模模糊糊感覺到,卻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血淋淋地被剖析出來。

“那……依先生之見,該如何應對?”她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語。

陳默似乎早有腹稿,不假思索道:“當務之急,是立規矩,收緊錢袋子。第一,重新與原料商談判,降低預付款比例,或爭取更長的賬期。第二,制定嚴格的工錢預支和結算章程,按交貨質量和數量結算,多勞多得,少勞少得。第三,成立專門的催收小組,盯着那些逾期客商,必要時,可讓江掌櫃或趙掌櫃從中斡旋施壓。第四,細化內部核算,將原料損耗、織工效率納入成本,使結算更公允。”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沈知微的臉色,補充道:“這些舉措,或許會得罪人,短期內也會有些陣痛,但若想商會長久,非如此不可。”

沈知微聽着,仿佛在迷霧中看到了一條若隱若現的小路。陳默說的這些,刀刀見血,卻也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根本。她需要這樣一個能狠下心、拉得下臉來理財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陳先生,若我請你留下,掌管商會賬目,梳理財務,你可能勝任?”

陳默站起身,躬身道:“蒙小姐信任,小的必當竭盡全力,厘清賬目,守住錢糧。”

“好!”沈知微也站起身,“那從今日起,便有勞陳先生了。商會大小賬目,一應交由你統管,一應支出,也需經你復核方可。望先生不負所托。”

她這是在放權,也是在賭博。賭這個母親舊部的後人,值得信任。

陳默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沈知微如此幹脆。他再次深深一揖:“定不負小姐重托。”

陳默的加入,像是一股清冽的泉水,注入了商會這潭渾水。

他做事極有章法,第二天就開始雷厲風行地推行新規。重新核定各家織戶的預支額度,拿着賬本一家家去對,該減的減,該卡的卡,毫不留情面。又親自跑去永順紗行,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和商會逐漸增長的采購量,硬是把原料預付款比例壓低了半成,還爭取到了多半個月的賬期。

對於那些拖欠尾款的小客商,他更是不客氣,帶着兩個夥計直接上門,也不吵不鬧,就拿着契書和算盤,坐在人家店裏一筆一筆算利息,算得對方頭皮發麻,不得不趕緊結賬。

商會內部,起初自然是怨聲載道。習慣了隨意支取工錢的織戶罵他刻薄,被催款的小客商背地裏說他“閻王賬”。連秦婉娘都有些擔心,私下對沈知微說:“東家,陳賬房這般…會不會太不近人情,把人都得罪光了?”

沈知微看着賬面上雖然依舊緊張、但支出明顯變得有序、甚至開始有細微回流的數字,搖了搖頭:“婉娘,商會不是善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陳默做的,是對的。”

她頂着壓力,全力支持陳默。但凡有來哭訴抱怨的,她都把話擋回去,只說“按章程辦事”。

效果是顯而易見的。不過半月工夫,商會混亂的財務情況就有了明顯改善。胡亂支取的現象被遏制,幾筆拖延已久的欠款收了回來,原料成本也有所下降。雖然距離徹底擺脫困境還早,但至少,那艘快要沉沒的小船,被人強行堵住了幾個最大的漏洞,暫時穩住了船身。

沈知微看着陳默送來的、條理清晰的新賬冊,第一次感覺呼吸順暢了些。她看着窗外,天色依舊陰沉,風雨未歇。

但手裏,總算多了幾分能與之周旋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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