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灘的風帶着腥甜，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夜風臉上，像細小的針。
他與赤紋蟒的距離不過二十米。這頭一階凶獸顯然認出了他——那個從自己口中逃脫的少年，此刻竟敢主動出現在眼前。猩紅的蛇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是被挑釁的暴怒，分叉的信子“嘶嘶”吐着，毒涎滴落在岩石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夜風握緊了長刀。刀身覆蓋的白光比剛才更亮了些，光系能量在刀刃上緩緩流動，像一層凝固的月華。他能感覺到腦海裏的光團在微微震顫，似乎也在呼應着他的殺意。
“還記得獵風小隊嗎？”夜風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赤紋蟒耳中，“那個被你咬穿胸膛的隊長，那個用斷臂抱住你尾巴的老兵……我是來替他們討債的。”
赤紋蟒顯然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卻能感受到他語氣裏的殺意。它猛地抬起頭顱，龐大的身軀在亂石灘上蠕動，帶起一陣腥風，朝着夜風的方向緩緩逼近。碗口粗的身體碾壓過岩石，發出“咔嚓”的碎裂聲，威懾力十足。
夜風沒有後退。淬體後的雙腿穩穩地扎在地上，像兩截插進岩石的鋼樁。他深吸一口氣，將內勁與光系能量同時運轉到極致——他很清楚，自己雖然達到了一階武者的標準，光系異能卻剛覺醒，對付這頭成年赤紋蟒，必須付出代價。
“就是現在！”
赤紋蟒突然動了！
龐大的身軀像離弦之箭般竄出，帶着破空的銳響，張開的巨口露出兩排鋒利的毒牙，直撲夜風面門！那股甜膩的毒氣幾乎凝成實質，聞一口就讓人頭暈目眩。
夜風瞳孔驟縮，不退反進！
他猛地矮身，避開蟒頭的撲咬，同時將全身力量灌注到右腿，借着沖刺的慣性，狠狠一腳蹬在赤紋蟒的七寸位置——那裏是蛇類最脆弱的地方，也是趙隊長臨終前死死按住的位置。
“嘭！”
一腳蹬實，發出沉悶的響聲。赤紋蟒吃痛，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扭動起來，尾巴像鋼鞭般橫掃過來！
夜風早有準備，借着蹬踏的反作用力，身體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險之又險地避開蟒尾。落地時，他順勢揮刀，刀刃上的白光暴漲，帶着凌厲的風聲，劈向赤紋蟒的七寸！
“噗嗤！”
刀光閃過，血花飛濺。這一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鋒利，光系能量加持下的刀刃，竟切開了赤紋蟒堅硬的鱗片，在七寸處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嘶——！”
赤紋蟒徹底被激怒了，疼痛讓它陷入瘋狂。它不再講究戰術，龐大的身軀在亂石灘上瘋狂翻滾、抽打，周圍的岩石被撞得粉碎，沙礫漫天飛舞，形成一片混亂的屏障。
夜風在亂石與蟒身之間靈活地穿梭，像一片在狂風中搖擺的葉子。淬體後的身體讓他的速度和反應都提升了數倍，每一次閃避都恰到好處，同時尋找着反擊的機會。
他知道，赤紋蟒的體力遠勝於他，必須速戰速決。
“光刃，聚！”
夜風低喝一聲，引導腦海裏的光團，將更多的光點凝聚在刀刃上。白光變得刺眼起來，刀身仿佛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散發着灼熱的氣息。
他瞅準一個空當，再次撲向赤紋蟒的七寸，那裏的舊傷還在流血，是最佳的攻擊點！
可赤紋蟒也學乖了，見他撲來，猛地扭動身體，用粗壯的身體將他纏住！
“不好！”
夜風心中暗叫不好，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赤紋蟒的身體像一道鋼箍，瞬間將他的上半身纏住，巨大的擠壓力量傳來，讓他骨骼“咯吱”作響，胸口的舊傷被牽扯得劇痛難忍，喉嚨裏涌上一股鐵鏽味。
“嗬……”
窒息感瞬間襲來，夜風的臉漲得通紅。他能感覺到赤紋蟒的肌肉在不斷收縮，想要將他的骨頭勒斷！
千鈞一發之際，他將全身的內勁和光系能量全部灌注到右手，握着長刀，反手刺向赤紋蟒七寸的傷口！
這一刀，他用了拼命的力氣，刀刃上的白光幾乎凝成實質，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狠狠扎進了傷口深處！
“嘶——！！！”
赤紋蟒發出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劇烈地痙攣起來，勒緊的力量瞬間消失。夜風抓住這個機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長刀在傷口裏狠狠攪動、劈砍！
“噗——”
一股滾燙的蛇血噴了他一身，腥臭難聞。赤紋蟒的七寸處被徹底剖開，墨綠色的內髒流淌出來，龐大的身軀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終於不再動彈，猩紅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澤。
夜風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胸口和肋骨的位置傳來鑽心的疼痛，剛才被赤紋蟒勒住的地方，皮膚已經青紫，甚至能感覺到骨骼的輕微錯位——這是以傷換命的代價。
他看着赤紋蟒的屍體，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隊長……老周……報仇了……”
聲音沙啞，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也帶着卸下重擔的釋然。他想起趙隊長扔給他儲物戒時的眼神，想起老周用斷臂推開他的決絕，想起那些隊員們最後時刻的嘶吼……這一切，終於有了交代。
夜風掙扎着站起身，走到赤紋蟒的屍體旁，用長刀小心翼翼地剜出它的獸核。那是一顆鴿蛋大小的紅色晶體，散發着微弱的能量波動，是一階凶獸的核心，也是他報仇成功的證明。
他將獸核收好，又在赤紋蟒的屍體旁立了個簡易的石堆，算是給獵風小隊的隊員們立了個衣冠冢。
“你們安息吧。”夜風對着石堆深深鞠了一躬，“以後，我會帶着你們的份，好好活下去，變得更強，保護更多的人。”
做完這一切，他才靠在岩石上，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勢。肋骨有兩根輕微錯位，需要復位；胸口的舊傷裂開了，正在流血；還有被蛇血燙傷的皮膚……每一處都在提醒他這場勝利的代價。
他從趙隊長的儲物戒裏拿出療傷藥，咬着牙給自己復位肋骨，疼得渾身冷汗直冒。又將劉文留下的“回春液”倒了一點在胸口的傷口上，溫潤的藥液接觸傷口，立刻傳來一陣舒適的涼意，疼痛減輕了不少。
處理完傷勢，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夜風沒有離開亂石灘，而是找了個背風的岩石縫，生起一堆火。
篝火噼啪作響，映着他疲憊卻明亮的臉。他烤了塊幹糧，慢慢咀嚼着，同時拿出劉文的《淬體訣》，借着火光翻看。
書頁上關於“一階武者後期”的描述，讓他若有所思。這次與赤紋蟒一戰，讓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光系異能雖然覺醒，卻還太弱，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淬體訣》的修煉也只完成了初劫，後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變強的路，還很長。”
夜風放下書本，看向篝火跳躍的火苗。火光在他眼裏跳動，像極了腦海裏那團光團。他知道，獵風小隊的仇報了，但他的責任還沒結束。
保護爺爺，守護殘村，甚至……像劉文和趙隊長他們一樣，成爲守護更多人的力量。
夜風吹過亂石灘，帶着一絲涼意，卻吹不散篝火的溫暖，也吹不滅少年眼裏的光芒。
他靠在岩石上，慢慢閉上眼睛，開始運轉《淬體訣》，引導着天地之氣和光系能量修復傷勢。腦海裏的光團在緩緩旋轉，吸收着外界的能量，比之前亮了些許，像一顆正在成長的星辰。
以傷換命的復仇已經結束，但屬於一階武者夜風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城外的風依舊帶着血腥味，異獸的嘶吼還在遠方回蕩，而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明天醒來，他將繼續前行，朝着更強的方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