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的呼吸，在聞到那股藥香的瞬間，就徹底亂了。
上三品之境！
那可是無數武者窮盡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傳說境界！
他卡在六品巔峰已經整整五年。
五年了！
無論他如何苦修，如何用珍貴藥材堆砌，那道門檻就如同天塹，紋絲不動。
他甚至一度以爲，自己此生都將止步於此。
可現在，一個天大的機會，就擺在了他的面前。
“章邯將軍，你誤會了。”
宗正贏騰看着章邯那副失態的模樣，他伸出三根手指。
“此物，不是百年份的。”
“而是，三百年！”
三百年！
章邯的瞳孔劇烈收縮，盯着木盒中那株赤紅如火的靈芝。
芝體上，三道清晰可見的金色紋路，正散發着淡淡的輝光，那股灼熱的藥力，幾乎要化爲實質，撲面而來。
錯不了！
這絕對是三百年份的赤焰芝！
價值連城？不，這根本就是有價無市的至寶！
章邯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他緩緩坐下，
身體卻依舊緊繃着，目光沒有離開過那株赤焰芝一秒。
他很清楚，收下這東西，意味着什麼。
影密衛是陛下的影子，是大秦最鋒利的劍，絕不能成爲皇子爭鬥的工具。
這是規矩，也是他的底線。
可是……
上三品啊！
那一步踏出，便是海闊天空！
他將成爲大秦帝國屈指可數的頂尖強者，真正屹立於權力之巔！
良久。
章邯吐出一口濁氣，眼神中的掙扎被一抹決然所取代。
“宗正大人，馮大人，三公子。”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三人。
“規矩，不能破。”
贏歸的臉色一沉。
贏騰和馮劫也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三百年赤焰芝都砸不倒？
“影密衛，只聽從陛下一人的號令。”章邯話鋒一轉，“我無權調動。”
“但是……”
他頓了頓，看着三人變化的臉色，沉聲道：
“如果三位能讓陛下點頭，那我章邯，自然無話可說。別說一千，就算三千，我也給！”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這事，他擔不起責任，但如果皇帝親自下令，那就另當別論了。
贏騰聞言，與馮劫對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一個章邯將軍！果然是滴水不漏！”
他撫掌贊道：“將軍放心，陛下面前，我等自有說辭。你就當，是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宗正的人情？
分量可不輕。
章邯心中有了底，端起茶杯，算是默認了這筆交易。
贏歸見狀，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連忙追問道：“章將軍，那此事……”
“明天一早，你來領人。”章邯說道。
“太好了！”贏歸興奮地一拍大腿。
他仿佛已經看到，在即將到來的演習中，自己的一千影密衛精銳，
是如何將贏昭那區區三百人組成的烏合之衆，沖得七零八落，碾成齏粉！
贏騰慢悠悠地補充道：
“章邯將軍，鹹陽皆知，影密衛乃大秦最強鐵騎，以一當十。
三公子這一千人，對上九公子那三百東拼西湊的新兵蛋子，想必是手到擒來吧？”
章邯眼皮都沒抬一下：“宗正大人說的是。”
“那就好，那就好。”
贏歸搓着手，臉上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他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
“章將軍，關於我九弟那邊……無論是侍衛的挑選，還是戰馬、刀劍的配備，還請將軍……多多‘關照’啊。”
他特意加重了“關照”兩個字。
意思不言而喻。
就是要給贏昭最差的人，最劣的馬，最鈍的刀！
章邯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緊，隨即又鬆開，吐出一個字。
“可。”
……
與此同時。
十八公子胡亥的府邸，一片狼藉。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胡亥一腳踹翻了面前的青銅酒樽，酒水灑了一地，他狀若癲狂，雙目赤紅。
“贏昭！又是贏昭！”
“這個該死的雜種，他怎麼敢壞我的好事！”
原本，父皇身體抱恙，他已經通過趙高在朝中運作，眼看着監國之位就要到手。
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贏昭橫空出世，吸引了父皇全部的注意力，讓他所有的謀劃都化爲了泡影！
這讓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殿下，息怒。”
趙高走了出來，他躬着身子，臉上帶着不變的微笑。
“爲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小事？”胡亥猛地回頭，怒視着他，
“趙高！你管這叫小事？監國之位啊！就這麼沒了！”
“沒了，可以再取。”趙高輕描淡寫地說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即將到來的皇家演習。這才是殿下您一舉定乾坤，徹底壓倒扶蘇的最好機會。”
胡亥的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但趙高的冷靜，讓他也恢復了一絲理智。
“你說得對……演習……”
趙高繼續循循善誘：
“扶蘇最大的依仗，不過是蒙恬和他手下的北地邊軍。我們若想贏，就不能硬碰硬。”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比劃着，
“我們可以壓縮規模，用精銳對精銳。殿下您手中有禁軍，老奴的羅網也能派上用場，
若是還不夠，我們甚至可以去農家，借幾位高手來助陣！”
“農家？”胡亥眼前一亮。
“沒錯。”趙高陰惻惻地笑了，“只要價錢給到位，那些亡命之徒，什麼都肯幹。”
胡亥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一拳砸在案幾上！
“不！對付扶蘇之前，我要先弄死贏昭那個小雜種！”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不是要參加演習嗎？好！太好了！”
“趙高！”
“老奴在。”
“立刻去馬廄，挑五十匹最好的大宛馬！
再從我的親衛禁軍裏，挑一百個最能打的精銳！全都給三哥送去！”
胡亥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告訴三哥，我這個當弟弟的，助他一臂之力！”
“我要他，在演習場上，把贏昭給我往死裏打！
我要讓父皇親眼看看，他這個兒子，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
右丞相府。
李斯與大公子扶蘇相對而坐，氣氛卻與胡亥府上截然不同。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李斯滿面春風，舉起酒杯，“這十九公子，可真是我們的一員福將啊！
他這麼一鬧，胡亥陣腳大亂，現在朝野上下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和胡亥、贏歸的爭鬥上，倒是把我們給忘了，哈哈！”
扶蘇也露出了一絲笑意，但眉宇間仍有憂色。
“老師，胡亥掌握着部分禁軍，趙高更是有羅網之助，這次演習，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殿下說的是。”李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胡亥有禁軍，我們有蒙恬將軍的北地狼兵！
殿下只需親自去一趟蒙恬將軍府上，以您的身份，借兵之事，易如反掌。”
“我這就去！”扶蘇立刻站起身。
“殿下且慢。”李斯叫住了他。
扶蘇回過頭，有些疑惑：“老師還有何吩咐？”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老師，十九弟那邊……我們是否需要幫襯一把？畢竟，他現在孤立無援。”
李斯臉上的笑容收斂，變得無比嚴肅。
“殿下！萬萬不可！”
他沉聲警告道：“陛下最忌諱的，便是皇子之間結黨營私！
您現在若是幫他，陛下會怎麼想？他會認爲您和十九公子已經聯手，這是取死之道啊！”
扶蘇臉色一白。
李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殿下，您不僅不能幫他，甚至還要刻意與他保持距離，最好，是能表現出一些敵意。”
“讓所有人都看到，您和十九公子，不是一路人。
讓他一個人，去吸引胡亥和贏歸的全部火力。這，才是對我們最有利的局面！”
扶蘇的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學生，明白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扶蘇離去的背影，李斯臉上的嚴肅消失，變成了輕蔑和嘲弄。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個無權無勢，連生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十九公子，也妄想染指太子之位？
真是不自量力。
不過，當個好用的棋子，倒是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