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輕瑤來敲門。
蘇蘊雪醒來,發現蛇還在睡。
輕瑤敲門沒反應,待輕瑤進門,它便化作人身,睜開了眼。
耷拉着眼皮,明顯還想睡。
輕瑤將熱水盆放下,叫二人:“少爺少夫人,今日要回門,你們可得早點收拾早點過去。”
蘇蘊雪記着這事,下了床洗漱。
待去了梳妝鏡台前,謝北晏才慢吞吞不情不願地下了床。
收拾好已是辰時,二人要去福喜院用早膳。
剛出了房間,謝北晏便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
蛇好像也挺怕冷的。
蘇蘊雪進去給他拿了件厚衣。
謝北晏瞧見了,撇嘴說不穿。
“爲何不穿?”蘇蘊雪給他披身上,“穿了便不冷了。”
一旁的輕瑤捂嘴偷笑,被謝北晏看了眼。
她說:“少夫人與少爺感情真好。”
“多嘴,誰同她感情好。”謝北晏覺着好笑,“她是我的妻,服侍我那是她的分內之事。”
輕瑤小雞啄米點頭,“是是,奴婢都明白。”
明顯不信。
謝北晏不知爲何很在意這個,扭頭問蘇蘊雪:“你說是不是?”
蘇蘊雪剛替他整理好衣襟,想也不想就回:“簾卿說得是。”
“……”謝北晏撇開了頭。
他紅了耳朵,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怎麼。
二人到了福喜院,用完膳便啓程去桂眠村。
沒帶什麼禮品,只有一些養身的補藥。
在馬車上,謝北晏又困得打起盹,去桂眠村的路並不平整,馬車顛簸,他的頭好幾次撞在木板上,撞一次醒一次。
在蘇蘊雪想着要不要讓他枕一下肩膀時,謝北晏先受不住了,生氣地扯過她的肩膀,頭一歪便枕了上去。
“……”是她多慮了。
還以爲這條蛇是因着二人關系才不願枕着她睡。
原只是壓根不想。
現在無可奈何了,反倒自己生起氣來。
該是怪她怎麼生在這樣一個窮山惡水,路都不好走了。
桂眠村離鎮上五裏地,光靠腳走是遠的,蘇蘊雪頭一次坐馬車,發現沒多久便到村口了。
今兒不知怎的,好些個村民擠在村口,見到馬車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使眼色。
一個大娘體態寬胖,嗑着瓜子:“看罷,我說她一定會來的。”
另一個大娘骨瘦嶙峋,三角眼瞅着靠近的馬車:“肯定是來的嘛,不來那村裏鎮上,十裏八鄉的,說話多難聽。”
苟喜蹲在小土堆上,咧嘴笑着,馬車走過,朝地上啐了一口,起身跟上去。
馬車停在蘇家小院門口。
還未嫁人的蘇淺香正坐院子裏桂花樹下蕩秋千,由楊嬸子女兒楊鳳娘在背後推着。
見到馬車來了,起了身,“娘,姐姐來了。”
正在廚房燒飯的柳氏聽到喊聲,擦着手出來。
馬車停了一會,村裏家家戶戶便圍上來看熱鬧,嘰嘰喳喳,指指點點。
車中,蘇蘊雪晃了晃謝北晏:“簾卿,醒醒。”
被晃了兩下,謝北晏睜開眼,對她呲了呲牙,很是煩躁,想吃了她。
蘇蘊雪嚇得往後仰了仰。
她可還記得這條蛇說過哪天發狂了是會一口吞了自己的。
眼眸漸明,謝北晏看清她,也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
“到了?”
“嗯,到了。”
謝北晏掀開車簾,撞上扒着車正要偷偷瞧裏邊什麼情況的老婆子一眼,嚇了一跳,瞪她一眼。
老婆子同樣沒有被他嚇到,捂着胸口連連往後退。
見她身後站了一堆人,全都是盯着他們看的,謝北晏一一掃過,面無表情放下車簾。
“你犯罪了?”
蘇蘊雪:“……沒有。”
“沒有?”謝北晏輕嗤,“這麼多人圍觀,我第一次見還是在府衙上,還以爲你罪孽深重,叫人當猴子圍觀。”
說這話時,全然忘了他自己也還在車上。
看的又不一定就是蘇蘊雪。
蘇蘊雪聽了一陣無言。
心說她如果罪孽深重,那一定是那日去山上采藥,還躲進山洞中避雨,被他這條蛇給玷污毀了名聲。
“蘊雪,來了怎的不下來?”柳氏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這次叫得倒是好聽。
蘇蘊雪推了下謝北晏,“下去罷。”
謝北晏是很不樂意的,板着臉跟在她身後下了車。
一群人的說話聲驟然停止,探頭探腦地看着他。
“這位就是謝家公子?”
“誒,他還真陪着蘇蘊雪回門了。”
“生得好俊啊。”
剛下馬車,還未入院門,一個大娘把她紅透臉頰的閨女往前一推,咧着一口黃牙:
“謝家公子,這是我家閨女,今年十六,生得如花似玉,貌美如花,至今還未婚配,你看你喜不喜歡,若是看得上,便納回家中做妾罷。”
那姑娘被推到謝北晏身前,嬌小柔軟,弱柳扶風,抬眸怯生生看了他一眼。
看一眼,臉便更紅了。
謝北晏:“……”
村裏頭的人沒見他,個個新奇得很,連柳氏看到時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站在她身後的蘇淺香看着,眼都睜圓了。
心髒撲通撲通跳,往前走了一步。
又忽然想起梁歸容來。
梁歸容自從知道蘇蘊雪嫁去謝家後便一直萎靡不振,即便是見了她也開心不起來。
如今想想,他那個樣子哪裏是一個好夫君?哪裏值得她托付一生?
而眼前之人,分明更配她。
可,他已是蘇蘊雪的丈夫。
蘇淺香心中又滋生出濃烈的妒意,牙齒咬得咯咯響,惡狠狠地瞪着蘇蘊雪。
沒注意到她的目光,蘇蘊雪把謝北晏往後拉了下。
對方才把自家閨女推過來的王大娘說:“大娘,我夫君不納妾,您女兒生得這般漂亮,也該是嫁去一戶好人家做正妻才是。”
紅着臉的姑娘愣了下,有些難堪,卻覺着她這話在理。
在王大娘反嘴之前,把她往外推了推。
王大娘甩開她的手,卻是沒再說什麼。
說完這話,蘇蘊雪便察覺到謝北晏看向了自己。
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然而蘇蘊雪不問,不代表謝北晏不說:“你幹嘛說我不納妾,我即便是納了又如何,哼,我又不只是你一個人的。”
“……”蘇蘊雪好脾氣地捏了下他的手,讓他別說這種話。
謝北晏震驚了,正要問她爲何捏自己的手,便被拉進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