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冰冷的話語，讓柳傾城渾身冰冷。
柳傾城臉色慘白如紙，大腦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那個剛剛兩指夾飛劍、彈指殺築基的青衫身影，與記憶中那個爬坡上坎都費勁的廢人形象，在腦海中瘋狂交錯、撕裂、崩壞。
怎麼可能？
柳傾城不相信，一個靈根盡毀、丹田破碎的廢人，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修煉？
難道李玄從一開始就在演戲？
可這又怎麼解釋得通？
宗門用最頂級的驗靈石反復測過，那枯萎如死木的靈根做不得假！
“怎麼？”
李玄看着呆立當場的柳傾城，嘴角嘲弄，他當然知道柳傾城在想什麼，也幸好他廢了一次，才讓他看清楚了很多東西。
“柳大長老，輸了就想賴賬？還是說，雲霄宗如今的門風，就是如此不堪？”
一句話，直接把柳傾城的個人行爲，上升到了宗門層面。
齊靜姝見狀，心領神會，當即上前一步。
她沒有多言，只是默默拔出三尺青鋒，劍尖斜指地面，一股元嬰三層的鋒銳劍意再無半分掩飾，如出鞘的利劍般死死鎖定柳傾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今天不給個說法，誰也別想走！
被李玄的言語和齊靜姝的劍意雙重壓迫，柳傾城一個激靈，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
看着眼前這個面容熟悉卻眼神陌生的李玄，柳傾城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李玄當着數萬人的面，如此直白地清算舊賬。
十萬上品靈石！
這幾乎是雲霄宗這樣的一流宗門小半年的淨收入了！
柳傾城作爲內門大長老，身家豐厚，倒也拿得出來。
可誰沒事會帶着這麼多靈石到處亂跑？
大部分天材地寶都存放在自己的洞府裏。
更何況，柳傾城壓根就沒想過要給！
憑什麼？
那鳳血玉不是李玄心甘情願送的嗎？現在居然有臉要回去？還要自己賠償十萬上品靈石？
感受着青霞宗上萬道目光的注視下，她羞憤無比。
柳傾城大腦飛速運轉，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抬起頭時，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上，方才的驚怒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迅速漫上的無盡委屈。
她眼眶恰到好處地一紅，水霧氤氳，整個人氣場陡然一變，從盛氣凌人的元嬰長老，瞬間成了一朵無辜又無助的小白花。
“李玄……”柳傾城聲音哽咽，“你好狠的心！
我知你恨我，可……可那鳳血玉，當初是你見我道基不穩，主動將它贈與我，說是師徒情分……如今，
你卻要仗着青霞宗人多勢衆，當着天下人的面羞辱我，將贈出去的東西強行索回？”
“就因爲你如今有了青霞宗撐腰？就因爲我只是個弱女子，就活該被你如此欺壓嗎？
難道就因爲你曾是我的師尊，便可以對我爲所欲爲嗎？”
這番話，當真是聲情並茂，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果然，周圍一些不明真相的青霞宗年輕弟子，看向李玄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異樣，甚至露出了同情之色。
然而，他們預想中李玄的辯解或者齊靜姝的怒斥都沒有出現。
“噗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輕笑，從李玄口中發出。
這笑聲不大，卻精準地刺破了柳傾城精心營造的悲情氛圍。
李玄暗自搖頭，他當年就是不知道被這死出騙了多少回，今徹底與其決裂後，才發覺怎麼這麼惡心。
柳傾城的哭聲戛然而止，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玄。
只要她以前一哭，就是犯了天大錯誤李玄也會原諒他，今天怎麼回事？
就算李玄不是他師尊了，可現在她都已經哭了，知道錯了，還要怎麼樣？
李玄搖了搖頭，那眼神，像在看一個撒潑打滾的孩童，充滿了戲謔與憐憫。
“柳傾城，你的邏輯還是這麼感人。”
“我贈你，是情分，你便心安理得，視爲理所當然，對嗎？”
“我來取，是本分，你便覺得我在仗勢欺人，百般委屈，對嗎？”
李玄向前踏出一步，明明身上只有練氣的氣息，卻讓元嬰期的柳傾城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遍全場。
“原來在你看來，身爲師尊，就該無條件爲你付出一切，連討回自己東西的權力都沒有？”
“這是誰教你的道理？秦狩嘛？哦，我忘了。”李玄恍然大悟般輕拍額頭，眼神中的憐憫更甚，
“你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萬物予取予求，皆是天經地義。
想來，這就是你那位母後，教給你的‘公主法則’吧？
可惜，你的王國沒了，你怎麼還沒醒？”
“你！”
最後一句，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精準地戳在柳傾城內心最深的痛處！
“賤人！”柳傾城心中瘋狂尖叫，面上卻更顯悲憤，理智斷線，渾身靈力激蕩，已然掐起了法訣，一副準備魚死網破的架勢，“我跟你拼了！”
齊靜姝一步擋在李玄身前，同樣單手掐訣，碧靈劍激蕩而出，劍尖直指柳傾城。
眼看兩宗元嬰大能就要當衆動手，一道圓滑的笑聲恰到好處地插了進來。
“哎呀呀，柳長老息怒，息怒！李客卿也是心直口快，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徐長卿邁着四方步，笑呵呵地走到兩人中間，像個和事佬。
徐長卿先是對着齊靜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轉向柳傾城，依舊是那副和氣生財的模樣：
“不過嘛，柳長老，鳳血玉價值連城，李客卿如今重修，正是需要資源的時候。
你若身上不方便，不如…傳訊回雲霄宗，與秦宗主商議一下？請他派人將靈石送來？”
“畢竟，這關乎兩宗顏面，可不能馬虎啊。”
徐長卿這番話看似調解，實則綿裏藏針，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也斷了柳傾城的所有後路。
柳傾城被堵得啞口無言，一張俏臉青白交加。
讓她傳訊給秦狩？
那豈不是將今天的醜事原原本本告知秦狩師兄？
就在柳傾城騎虎難下，感覺自己快要抑鬱了的時候，一道溫和卻又充滿無上威嚴的語調從天而降。
“長卿說得對，此事，關乎顏面。”
話音未落，青霞宗宗主王不語的身影已飄然落下。
王不語在第一時間收到徐長卿的傳信後，便立刻火速出關。
修煉什麼時候都可以，但一個能重修的昔日天君，一個能點石成金解決他人修行桎梏的奇人，整個北域就李玄一個！
這大腿不抱，天理難容！
更何況，李玄對他青霞宗有再造之恩，先是夏竹炎，後是劍塵子，這等恩情，他王不語可不是雲霄宗那幫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李玄的事，就是他王不語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