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內，氣氛凝固。
圍觀的弟子們被老者瘋魔的樣子嚇得連連後退，生怕被波及，遠遠地伸長了脖子，即好奇又期待這新來的首席客卿要如何收場。
吳越臉上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出來，雙手抱胸，只等着看李玄被這瘋老頭撕碎。
然而，被那雞爪般的手抓住手腕，感受着體內亂竄的劍氣，李玄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曾飽覽群書，對三千年前的九星劍宗秘聞，恰好有所涉獵。
不退，反進。
李玄迎着那雙燃燒着瘋狂火焰的眸子，口中用一種古老而蒼涼的音調，輕輕哼唱起來。
“青鋒三尺問天道，不及伊人……一回眸……”
歌謠殘缺，調子也簡單，卻帶着一股穿透歲月的悲愴。
這是九星劍宗當年流傳甚廣的《問情謠》。
歌聲響起的瞬間，那死死抓住李玄的老者，整個身軀猛地一僵。
他伸出的手爪停在半空，渾濁不堪的雙眼中，竟緩緩流下兩行血淚。
混亂與痛苦在他臉上交織，幾千年的記憶碎片仿佛驚濤駭浪，沖擊着他早已崩潰的神魂。
就是現在！
李玄抓住這一瞬的空隙，一步上前，屈指一彈。
那枚“劍心通明丹”劃過一道微光，精準無比地落入老者因嘶吼而張開的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
轟！
丹藥入腹的刹那，老者渾身劇震！
一股無形卻無比恐怖的劍意，以他爲中心，轟然爆發！
嗡嗡嗡！
整個青霞宗，從內門精英到外門弟子，無論品階高低，所有人的佩劍都在這一刻發出劇烈的顫鳴，仿佛在朝拜它們的君王！
藏經閣內，那股劍意更是凝如實質。
“啊！”
離得近的弟子們被這股劍意壓得瞬間癱倒在地，一個個臉色慘白，七竅都滲出血絲，感覺自己像是被萬千柄無形的利劍抵住了喉嚨。
他們驚駭欲絕，這瘋老頭體內到底封印着什麼怪物？！
吳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預想中李玄被瘋老頭打個半死的場面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這股讓他神魂都在顫栗的恐怖劍意。
他死死盯着風暴中心的李玄，眼神從幸災樂禍轉爲驚駭，最後化爲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嫉妒與怨毒。
怎麼可能？這個廢人，憑什麼能掀起如此大的風浪！
喀拉！
青霞宗上空，護宗大陣被瞬間激發，層層疊疊的青色光幕亮起，卻在那恐怖劍意的沖擊下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這股驚天異動，瞬間驚動了整個青霞宗！
“怎麼回事！”
“好可怕的劍意！藏經閣方向！”
宗主大殿，聽雪小築，各個山頭的洞府深處，一道道強橫的氣息沖天而起。
宗主王不語，內門長老徐長卿、吳岱，還有剛回到洞府不久的齊靜姝，盡數化作流光，火速朝着藏經閣的方向趕來。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凝重。
那可是整個宗門最重要的地方，上千年的功法、密撰都在其中，絕不容其有失。
流光閃過，王不語等一衆宗門高層堪堪在藏經閣百丈外穩住身形，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駭然。
前方的空間仿佛化作一片劍刃的海洋，無數細微的空間裂縫在閣樓周圍生滅不定。
一名元嬰長老下意識祭出的護體靈光，剛一觸碰到那劍氣風暴的邊緣，便如薄紙般被撕得粉碎，讓他不敢再上前分毫。
“這……這是上古劍意！”
一位活了近千年的長老失聲驚呼，
“如此純粹的劍意，老夫只在三千年前的古籍中見過記載！”
“聯手鎮壓！”王不語當機立斷，他作爲宗主，絕不容藏經閣有失。
在場的幾位元嬰大能同時出手，磅礴的靈力匯聚成洪流，試圖壓制那劍氣風暴。
然而，他們的靈力一接觸到那風暴，便如泥牛入海，瞬間被絞得粉碎，根本無濟於事。
風暴之外，齊靜姝心急如焚，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風暴中心，白衣白發的李玄，身陷其中。
李玄的衣袂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白發狂舞，可他的身形卻穩如磐石。
絲毫不像其他弟子般，東倒西歪，甚至被嚇得瑟瑟發抖。
他就像一根竹子一樣，任爾東西南北風，千磨萬擊還堅勁！
這一幕，讓他的形象在衆人心中愈發神秘莫測。
吳越神情呆滯。
不對勁，這動靜太不對勁了！
這個一直被他欺負的老頭，看樣子很可怕啊！
風暴中心，劍塵子七竅流血，時而癲狂大笑，時而悲聲痛哭，顯然正在經歷最危險的神魂重塑。
抓住李玄手腕的力道越來越大，那混亂的劍意幾欲失控。
李玄察覺到劍塵子的氣息正在衰敗，神魂重塑已至崩潰邊緣。
一旦失敗，他近十萬的因果點將徹底打了水漂！
他沒有絲毫遲疑，心念電轉間再次打開商城。
看着那“劍心通明丹”後面的一串零，李玄的眼角抽動了一下。
這已經不是肉痛了，這是在割他的未來！
但富貴險中求，若能救下一位活了超過三千年的上古劍仙，這份人情，遠非因果點所能衡量！
【是否消耗因果點11100點，兌換劍心通明丹？】
兌換！
【剩餘因果點：77700點】
一枚丹藥出現在手中。
風暴之外，眼尖的王不語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劍心通明丹！
丹方早已失傳，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無價神丹！
李玄竟然有這種東西？
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李玄已再次將丹藥彈入劍塵子口中。
老者的情況稍有好轉，可沒過多久，又開始癲狂。
他眼神一狠，心中再無半分猶豫。
賭了！
又一枚神丹憑空而現，被他再次彈入劍塵子口中。
剛有起色，劍塵子的氣息卻再度癲狂！
再來！
李玄眼神堅定，不計代價地從系統中接連兌換神丹，一枚接着一枚，仿佛那不是早已失傳的無上神物，而是一文不值的石子！
當最後的因果點消耗殆盡，兌換出第八枚丹藥時，李玄再無半分憑仗。
【剩餘因果點：0點】。
李玄將這最後的希望，穩穩送入劍塵子口中。
成敗，在此一舉！
王不語已經徹底麻了。
他親眼看着李玄，像喂糖豆一樣，一顆接一顆地拿出了八枚劍心通明丹！
八顆！
這已經不是用價值可以衡量的了！這要是拿出去拍賣，整個九天仙域的化神老怪都得搶破頭！
他到底是誰？
就算是同爲化神的那位宗門太上，他也不相信能一次拿出如此多的無階神丹。
當最後一顆丹藥喂下，肆虐的劍氣風暴，終於緩緩平息。
許久。
劍塵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滄桑、悲涼、鋒銳……仿佛藏着一片寂滅的星空與一座孤寂的劍冢。
他眼中的瘋癲與空洞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洞穿世事的無盡清明。
他看向李玄。
雙眼精光爆閃，紫氣暈染雙目，一道神通打出。
瞬間，便看到那扎根於李玄丹田深處，纏繞着仙氣的靈根雛形。
他只覺雙目瞬間刺痛，連忙收回目光。
這是……什麼靈根？
縱使他從上古時代活到現在，也從沒見過此等靈根。
但是那氣息……想起來了，是當年師尊開仙門，逸散出的一縷仙氣。
頓時劍塵子雙眼瞪大，嘴巴張合，說不出一句話。
李玄見場面恢復平靜，但老者依舊癡傻，要不是系統提示因果點到賬，他都以爲投資失敗了。
【投資成功！】
【劍塵子神魂恢復，劍心通明，修爲境界恢復至煉虛一層】
【投資回報率：十倍！】
【投入因果點：11100點】
【獲得因果點：111000點】
【總計因果點：111000點】
李玄心下一定，果然是煉虛大能，他輕聲呼喚：“前輩！前輩？”
隨即，劍塵子聞言收回心神，眼前人雖無修爲，卻絕不簡單。
他鬆開手，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袍，對着李玄，深深躬身一拜。
“沉淪三千年，蒙小友喚醒神魂，再造之恩，無以爲報！”
聲音嘶啞，卻字字鏗鏘，透着一股斬斷金鐵的堅定。
閣樓外，王不語、吳岱、徐長卿等一衆青霞宗高層，聽得一清二楚，集體石化。
瘋了幾百年的掃地老頭，其實是沉淪了三千年的上古劍仙？
光從壽命來推斷，最低也是煉虛道君啊！
這……老祖當年帶回的瘋老頭是道君！
老祖知道嗎？
而李玄，一個“凡人”，竟然將他喚醒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此時，劍塵子直起身，對李玄歉意地笑了笑。
“小友，有一事需要處理一下，稍等片刻。”
話音未落。
他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臉色煞白、雙腿打顫的吳越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