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賤人!”
侯夫人滔天的怒火,盡數傾瀉在姜意綿身上,“我兒待你以禮,你竟敢下此毒手,來人,給我把這個心腸歹毒的賤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得了令立刻就要上前。
姜意綿攥了攥拳頭,知道此刻她說什麼都無用,只好依陸青宴所言,一言不發。
“住手。”
陸青宴伸手將母親攔住,微微側身擋住她看向姜意綿的視線。
“母親,此事與她無關。”
“與她無關?”侯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宴兒,你不要被她騙了,你看她穿的什麼,再看你的傷,不是她還能有誰?”
“是我自己不慎頭暈撞在了書案上,她好心扶我,慌亂中衣衫被血污弄髒了,我才讓她換了我的衣服。”陸青宴聲音淡淡,仿佛頭上血流不止的傷口根本不存在。
見陸青宴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籌謀了這場戲的二夫人,怎能甘心如此收場,立刻抓住話柄,尖聲道:“頭暈?好端端的怎麼會頭暈?我看分明是她……”
“二嬸。”陸青宴抬眼看向她,目光驟然轉冷,“您來得可真是時候。”
二夫人臉上的表情一僵。
陸青宴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帶着困惑:“今日的藥味道比往日濃重許多,我喝下去沒多久便覺渾身燥熱頭暈目眩,這才失足撞傷,我正奇怪呢,二嬸便帶着母親過來了,倒像是提前算好了我會出事一般。”
屋子裏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侯夫人不是蠢人,她只是被兒子的傷沖昏了頭,聽陸青宴這麼一說,再聯想二夫人之前如何慫恿自己來捉奸,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有人設了局,而她的兒子,是這個局裏最大的犧牲品!
侯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猛地轉頭死死盯住二夫人,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是你?”
“不……不是我!嫂嫂,你別聽他胡說!”二夫人慌了,連連擺手,“我只是……只是聽下人說,說姜意綿行爲不軌,怕她沖撞了宴哥兒,這才好心來提醒你的,我怎麼會害宴哥兒呢?”
“是嗎?”陸青宴淡淡反問,“是哪個下人說的?又是怎麼個行爲不軌?二嬸不如叫那下人來,我們當面對質。”
“我……”二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總不能說是自己安插在小廚房的人說的吧?
侯夫人看着她這副心虛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好啊,真是她的好弟妹!
爲了對付一個窮丫頭,竟然不惜拿她兒子的名聲和安危做筏子!
“張媽媽!”侯夫人厲聲喝道。
“老奴在。”
“去,把二夫人院裏所有下人,還有小廚房那個熬藥的王婆子,全都給我綁了關進柴房,一個個地審,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是!”
“還有你!”侯夫人指着早已面無人色的二夫人,一字一頓道,“從現在起,你給我滾回你的院子,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房門半步,若是讓我查出此事與你有關……”
她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裏的狠厲已經說明了一切。
二夫人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兩個婆子半是攙扶半是拖拽地帶了下去。
就在這時,平安帶着一個背着藥箱的老者,一路小跑地沖了進來。
“府醫來了!府醫來了!”
侯夫人這才想起兒子的傷,連忙讓開位置,聲音裏帶着哭腔:“快!快給我兒看看!”
府醫不敢怠慢,放下藥箱便上前診治。
書房裏一時只有府醫清洗傷口,上藥包扎的細碎聲響。
姜意綿依舊站在角落裏,寬大的男式長袍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讓她看起來愈發瘦小可憐。
她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其實,她看見藥的顏色不合適的時候,應該能想到的,可她大意了!
她以爲憑着重活一世的先知,便能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卻忘了自己如今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孤女,別人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
這件事給她敲醒了警鍾。
而陸青宴的態度,倒是讓她沒想到。
她抬起眼,悄悄看了一眼那個正由着府醫包扎的男人。
他閉着眼,眉頭緊鎖,額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蒼白的俊臉上血跡雖已擦去,卻還殘留着幾分狼狽。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陸青宴忽然睜開了眼,目光精準地朝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冰冷復雜,帶着審視和探究。
姜意綿的心猛地一縮,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公子這傷口頗深,所幸沒有傷及筋骨,只是失血過多,近來需得好生靜養,切忌動怒操勞。”府醫包扎完畢,起身對侯夫人回話。
“至於體內的燥熱……”府醫捻了捻胡須,面露難色,“究竟是何緣故,還需查驗藥渣方能定論。”
“去查!”侯夫人毫不猶豫道,“就是把侯府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個下毒的黑心東西給我揪出來!”
打發了府醫,侯夫人看着兒子蒼白的臉,又是心疼又是後怕,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的兒,你受苦了。”
她拉着兒子的手,目光一轉,落在了姜意綿身上,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還有你,滾過來。”
姜意綿身子一顫,慢慢地挪了過去。
“今日之事,雖是有人蓄意陷害,但若不是你招搖,又怎會惹來這等禍事!”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和你那個姨娘一樣,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張狐媚子臉,天生就是個禍水!”
姜意綿垂着頭,沒有辯解。
“母親。”陸青宴出聲打斷她,“此事錯不在她,她也是受害者。”
侯夫人一愣,隨即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着她?”
“我沒有護着她。”陸青宴的聲音有些疲憊,“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今日這個局,目標是我,她不過是那顆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換了旁人,也是一樣的結果。”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姜意綿:“你先回存荷堂,今日之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包括孫姨娘。”
“是。”姜意綿低低應了一聲,屈膝福了福,轉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