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蓬萊地下世界的歡聲笑語,在楚懷殤和殷雲岫的耳中,是那麼的真實而美好。他們緊握着彼此的手,憧憬着即將到來的未來。然而,對於身後不遠處的蘇遺玉而言,那份喜悅卻如同刀割般刺痛着她的心。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楚懷殤與殷雲岫交疊的雙手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將那原本充滿希望的畫面,染上了一層悲傷的濾鏡。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與楚懷殤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那單純的師兄妹關系了。她的心,碎了一地,卻無人察覺。

在蓬萊大長老的指引下楚懷殤殷雲岫和蘇遺玉三人,來到了蓬萊地下世界的出口。長老們列隊相送,臉上寫滿了感激與不舍。大長老再次叮囑楚懷殤:“天選之人,此去路途凶險,雲岫身上魔氣未消,九黎餘孽必會循跡而來。望你多加小心,早日尋得化解之法。”

他看向殷雲岫,眼中帶着一絲慈愛與憂慮:“雲岫,你此番爲族人犧牲巨大,蓬萊上下永銘於心。但你已非純粹蓬萊族人,此地確非久留之所。望你珍重與天選之人共渡難關。”

殷雲岫恭敬行禮,目光堅定:“大長老放心,雲岫定不負族人所托,亦不負楚大哥情誼。”她又看了看楚懷殤,眼中柔情似水。

蘇遺玉則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看着殷雲岫與大長老的對話,看着她與楚懷殤之間那份無需言語的默契,心頭更是一陣陣的抽痛。她感到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多餘的存在。

楚懷殤向大長老及衆位蓬萊長老抱拳告別,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與承諾。他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遠不止於軒轅劍本身,更承載着蓬萊一族對未來的希望。

三人踏上了歸途。蓬萊地下世界的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喧囂與光明,也隔絕了蘇遺玉內心深處那點微弱的希望。一路上,楚懷殤小心翼翼地護着殷雲岫,他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她。殷雲岫雖然肩傷未愈,又承受着蚩尤魔魂的侵蝕,但她的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在魔氣的影響下,偶爾會閃過一絲妖冶,但很快便被她強大的意志力所壓制。

“楚大哥,謝謝你……”殷雲岫依偎在楚懷殤身旁,聲音輕柔得如同羽毛。她能感受到楚懷殤掌心傳來的溫暖與力量,那份堅定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楚懷殤輕撫着她的發絲眼神溫柔:“傻瓜,說什麼謝。你爲我所做的一切我銘記於心,今生今世,定不負你。”他的話語,字字句句都落在了蘇遺玉的耳中,像鋒利的冰錐,在她本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扎了幾下。

蘇遺玉走在他們身後,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着他們親昵的舉動,聽着他們情意綿綿的對話,眼眶漸漸溼潤。她強忍着淚水,努力不讓它們落下,不讓自己的軟弱暴露在他們面前。她告訴自己,她是逸飛門的弟子,她有她的驕傲。

然而,內心的痛苦卻如同潮水般洶涌,幾乎要將她吞噬。她想起了與楚懷殤從小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想起了他平日裏對自己的關懷與呵護,那曾是她心中最溫暖的港灣。如今,這一切都變了。她知道,楚懷殤對殷雲岫的愛,是刻骨銘心的。那份舍生忘死的付出,足以讓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爲之動容。她沒有殷雲岫那樣的勇氣,也沒有那樣的犧牲,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奢求呢?

“雲岫,你感覺如何?蚩尤魔魂對你的影響大嗎?”楚懷殤關切地問道。他能感覺到殷雲岫身上散發出的九黎幽都氣息,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而且時不時地會有一股陰冷的波動從她體內逸散而出。

殷雲岫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無礙的楚大哥。有你在,有軒轅劍的壓制,它翻不起什麼大浪。”她輕聲說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蚩尤魔魂的侵蝕並非那麼簡單。那股邪惡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影響她的心智。它會在她疲憊時趁虛而入,在她脆弱時低語誘惑,在她憤怒時煽風點火。

“去吧……去擁抱那力量……你本可以更強大……何必寄人籬下……”魔魂的低語,時常在她腦海中回響。殷雲岫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用蓬萊秘法和強大的意志力去壓制它。她知道,一旦自己稍有鬆懈,後果不堪設想。她不能讓楚懷殤擔心,更不能讓自己的犧牲白費。

她看向楚懷殤的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魔氣,會成爲她與楚懷殤之間最大的障礙。逸飛門作爲正道大派,會接受一個身負九黎魔氣的女子嗎?她的師傅蕭懷遠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歸途漫漫,三人一路向北。他們避開人煙稠密的城鎮,選擇荒僻的山間小路。然而,即便是如此小心,殷雲岫身上散發出的九黎氣息,依然引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幾日後,他們行至一片荒山野嶺。夜幕降臨,山風呼嘯,帶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有東西過來了!”蘇遺玉突然警覺,她猛地抽出軟劍,眼神銳利地掃視着四周。盡管心中苦澀,但她作爲逸飛門弟子的職責,從未忘記。

楚懷殤也感受到了異樣。他將殷雲岫護在身後,軒轅劍已然出鞘,金色的劍光在夜色中閃耀,驅散了部分陰霾。

果然,數十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身形詭異,面目猙獰,周身繚繞着濃鬱的魔氣。正是九黎一族的餘孽!他們似乎被殷雲岫身上的氣息所吸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至。

“桀桀桀……好濃鬱的幽都氣息!沒想到軒轅劍竟然與我族聖女在一起!”爲首的一名九黎長老陰惻惻地笑道,他的目光貪婪地落在殷雲岫身上,又掃過楚懷殤手中的軒轅劍。

楚懷殤眉頭緊鎖。他知道,殷雲岫身上的魔氣,已經成爲了一個移動的信號塔,不斷地吸引着九黎餘孽。

“休想!”楚懷殤怒喝一聲,軒轅劍金光大盛,一道凌厲的劍氣橫掃而出,將幾名撲上來的九黎餘孽震退。

蘇遺玉也舞動軟劍,劍光如練,與九黎餘孽纏鬥在一起。她的劍法靈動飄逸,暗器精準狠辣,雖然人數處於劣勢,卻也勉強支撐。

殷雲岫強忍着肩胛的劇痛,也施展蓬萊秘術。她口中吟誦咒語,雙手結印,一道道青色的光芒從她指尖射出,化作藤蔓,纏繞住九黎餘孽,爲楚懷殤和蘇遺玉爭取時間。然而,她體內的蚩尤魔魂,此刻卻趁機蠢蠢欲動,試圖幹擾她的心神,讓她在施法時產生偏差。她感到一股暴戾的沖動在心頭滋生,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摧毀。

“鎮定!鎮定!”殷雲岫緊咬牙關,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被魔魂所趁。

楚懷殤察覺到殷雲岫的異樣。他一邊抵擋九黎餘孽的進攻,一邊分神關注着殷雲岫。他知道,殷雲岫的狀況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楚大哥,我來助你!”蘇遺玉嬌喝一聲,她一個閃身,來到楚懷殤身旁,與他背靠背,共同抵御着九黎餘孽的圍攻。她雖然心中痛苦,但在關鍵時刻,她依然是那個會爲楚懷殤挺身而出的師妹。

楚懷殤心中一暖,他知道蘇遺玉此刻的心情,但他無法分心去解釋,只能將所有的感激與信任,化作更加凌厲的劍招,將九黎餘孽死死壓制。

激戰持續了半個時辰。最終在楚懷殤軒轅劍的鋒芒之下,以及蘇遺玉和殷雲岫的協助下,這批九黎餘孽被盡數殲滅。

然而,勝利的喜悅並未沖淡他們心中的沉重。殷雲岫的臉色蒼白如紙,她體內的魔魂在剛才的激戰中變得更加活躍,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蘇遺玉也消耗巨大,氣喘籲籲。

“我們必須盡快趕回逸飛門。”楚懷殤沉聲說道。他知道,這樣的襲擊,只會是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又遭遇了幾次九黎餘孽的襲擊。每一次殷雲岫體內的魔魂都會趁機作祟,讓她在戰鬥中備受煎熬。楚懷殤不得不時刻關注着她的狀況,生怕她被魔魂徹底控制。而蘇遺玉,則在每一次戰鬥中,都毫不猶豫地擋在楚懷殤身前,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那些致命的攻擊。她的心中,雖然充滿了絕望,但守護楚懷殤的信念,卻從未動搖。

隨着他們逐漸接近逸飛門,楚懷殤的心情也變得復雜起來。他既渴望見到師傅,尋求解決殷雲岫身上魔氣的辦法,又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殷雲岫的身份,以及她與蚩尤魔魂的聯系,必然會引起師傅的警惕。而他向殷雲岫許下的海誓山盟,又該如何向師傅交代?

他轉頭看向殷雲岫,她的臉上帶着一絲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對他的信任與愛意。楚懷殤的心中,涌起一股強大的決心。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絕不會放棄殷雲岫。

他又瞥了一眼走在身後的蘇遺玉。她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有些孤單。楚懷殤心中一痛。他知道,蘇遺玉爲了他,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他欠她的同樣無法償還。

逸飛門,那個承載了他童年與少年所有記憶的地方,如今卻像一個巨大的漩渦,等待着他們的到來。他知道,一場新的風暴,即將在逸飛門掀起。而他,必須做好準備,去面對這一切。

他緊了緊手中的軒轅劍,劍身之上,金光內斂,但卻散發着一股浩然正氣。他相信,只要心存正義,軒轅劍的力量,終將指引他找到正確的方向。

夜色漸濃,遠處隱約可見逸飛門的輪廓。三人的身影,在山路上拉得很長,各自懷揣着不同的心事,走向那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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