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冷的污水如同千萬根浸毒的鋼針,穿透破爛校服,狠狠扎進沈墨全身撕裂的傷口!劇痛被刺骨的陰寒瞬間扭曲、放大!

窒息的黑暗與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瞬間填滿所有感官!

沉!身體像個灌滿廢鐵的破口袋,被渾濁的水流死命往下拽!廢棄處理池的水深遠超預估,仿佛沒有底的暗淵!灌入口鼻的污水混合着內髒反涌的腥甜,帶着腐爛魚蝦的惡臭直沖腦髓!眼前只有翻滾攪動的泥水色塊和無數刺眼炸開的窒息金星!

【警告!宿主外部水源侵入!肺部功能性損壞風險:高!】

【警告!肌體遭受多重生化毒素侵襲(高濃度有機物腐敗產物、重金屬離子、未知工業廢液殘留)!免疫系統徹底崩潰!髒器中毒風險:極高!】

【警告!源流低於10點,進入絕對危險閾值!】

【核心模塊·坤·萬物析理超負荷運轉!被動解析毒素成分…分析失敗!信息溢出!無法精確識別!緊急啓動污染淨化篩選模式(效能:極低)!】

【機體多重創傷疊加!失溫加劇!心肺功能急速衰退!生命體征持續惡化!】

冰冷的數據瀑布般在混亂瀕死的意識中刷過。所有報警信息最終都指向那個血紅色的數字:源流 8/100!

太少了!少到太極圖的核心幾乎徹底熄火!維持他最後一點意識不被窒息和劇痛撕碎的,不是力量,而是胸口那塊古玉殘留的、源自太極核心最後一絲微溫,和一股被逼入絕境徹底磨礪出的、瀕臨崩塌卻死死硬撐的凶戾意志!

不能死在這裏!更不能死在母親面前!

那雙破碎鏡片後的眼睛在污水中猛地睜開!瞳孔因窒息和痛苦渙散到極致,又被強行壓縮凝聚!視野是模糊黑暗的,污濁的水流裹挾着腐爛的絮狀物拍打在臉上。但身體上傳來的刺痛、麻木和某種冰冷粘稠的物質緩緩包裹皮膚觸感,卻在坤卦竭盡全力的被動感知下,化作了另一種“視野”!

無數細微的、被污水稀釋過的毒素成分信息碎片,如同無數閃着幽暗磷光的毒蟲,瘋狂涌入感知!它們侵蝕、麻痹、分解身體!是林炎那雙隔着虛空都能讓他感到灼痛的眼睛!是母親被膠帶封死的嘴、絕望涌出的淚!

沈墨喉嚨裏滾出一個無聲的、混合着氣泡和血沫的嘶嚎!身體在污水中猛地一個翻滾!

譁啦!

帶起大片渾濁污浪!他不再徒勞掙扎下沉的身體,反而借着這股翻滾的慣性,用盡最後一絲還能調動的肌肉力量,如同一條垂死的瘦鮎魚,狠狠朝着斜下方、水流最污濁、最是死寂的深處——那池底沉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厚重淤泥堆潛去!

就是現在!

識海中僅存8點的微弱源流,如同一道滾燙的火光,被他所有的怨恨、不甘、求生意志瘋狂點燃!不是用於修復千瘡百孔的身體!而是不計後果、孤注一擲地狠狠刺入識海深處!

目標——坤卦(☷)模塊鏈接的核心太極印僅剩的權限通道!

指令只有一個——解析此水域!尋找一線“生機”所依存的最高概率路徑!

【指令確認!啓動核心模塊:坤·萬物析理(極限深度模式)!覆蓋範圍:半徑1米(壓縮至極致)!解析目標:環境能量流動!】

【源流消耗:8點!當前源流:0/100!】

【警告!源流耗盡!系統核心所有模塊停轉!太極印活性歸零!強制進入深度沉眠(被動維系宿主基礎生命體征)!】

嗡!!!

識海中那道承載萬物基石信息的坤卦符印(☷),在源流傾瀉灌注的刹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淡黃光!這光芒如同超載燒毀的燈泡炸開前最劇烈的、也是最後一次的閃光!

半徑一米!

壓縮到極致!

解析能量流動!

這幾乎榨幹坤卦所有潛能的指令,將他此刻所能感知的、這方圓一米污水的每一絲不同!水流速度的微妙差異!淤泥顆粒沉降的緩急!沉澱物下方未知縫隙的輕微透水性!甚至包裹在他皮膚表面無數毒物微粒活性分子微弱的布朗運動軌跡……被放大到了極致!

沒有源流支撐推演,沒有智慧指引方向!

只有坤卦自身對“萬物析理”的根本法則那瀕臨崩潰前、孤注一擲的洞悉!

在那片渾濁得如同混沌未開的污水中,在那無數指向死亡和侵蝕的惡毒信息洪流裏!一道幾乎與周圍黑暗完全重合的、近乎靜止的、冰冷粘稠到極致的“水流線”,被強行標記了出來!

那線,斜斜指向池底淤泥堆裏某個點!那裏水流的滯澀感強到不可思議!溫度更是低得和恒溫的污水格格不入!仿佛……溝通着地底某處更幽暗死寂的冰窟!

最後的指引!

最後的生機!

沈墨的意識已經在缺氧和毒素侵蝕下陷入昏沉的彌留!

他完全憑着本能,順着坤卦最後一次極限爆發指引出的那條“死水之線”,蜷縮起傷痕累累的身體,如同歸向墳墓的腐物,沉入那厚重、冰冷的淤泥深處!

冰!

觸及淤泥的刹那,一股遠超污水本身的寒意,順着皮膚撕裂的傷口、口鼻耳孔,狠狠刺入骨髓!將僅存的意識都幾乎凍結!

淤泥厚重、粘稠、死寂,帶來恐怖的窒息感和令人絕望的束縛!身體被裹入冰冷的泥棺!

下沉!再下沉!

肺部的空氣早已耗盡,胸口的太極圖核心徹底熄滅冰涼!意識沉入一片黑暗冰海,唯有一點細微的震蕩感,似乎是心髒在冰冷的泥漿裏掙扎着最後幾下微弱搏動。

死亡。冰冷的泥潭。窒息。母親絕望的眼神…林炎那張在監控屏幕後冰冷的、帶着玩味殺戮的臉…

所有感知、記憶、情緒如同被凍結的碎片,就要徹底崩解…

就在那最後一絲名爲“沈墨”的意識即將被冰冷淤泥徹底凍結湮滅的永恒刹那!

嗡!!!

胸口那塊沉寂冰涼、仿佛普通古玉的太極圖印記,在識海源流歸零、核心所有功能停轉、宿主生命氣息垂死欲絕的絕境之下!在接觸到這淤泥深處那股極致冰寒死寂之氣的瞬間!

如同被投入極淵冰火交界點的造化之晶!沒有任何源流驅動!

完全自發地!

以無法理解的玄奧本質,瘋狂震蕩!一股源自太極本源、調和陰陽、逆轉生死的力量被徹底激發!如同宇宙大爆炸前壓縮在奇點的法則之光!轟然爆發!

不是暖流!不是修復!

而是一種更加宏大的、冰冷的、卻蘊含着“生”之根本的律動!一種源於天地之始、承載萬象、容納生死、化育萬物的——水之本意!

如同塵封的地心寒髓,在絕境死地深處,無聲綻放!

嗡——

在沈墨最後一絲幾乎湮滅的意識感知中,胸口的古玉瞬間化作了一個冰冷的、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的漩渦中心!

那個冰冷漩渦正上方、仿佛與識海重合的無盡虛空位置!

一枚從未被點亮過的、完全陌生的、形態如同兩道波浪相疊(☵)、通體流轉着幽藍寒光的巨大符文虛影——如同從亙古冰封的深淵裏徐徐浮現!

【震!】

【坎!】

兩股意念!一陽一陰!一破滅一生發!在那即將凍結的絕地意識中猛地炸開!

震爲雷(☳)!破陰滯,開生路!

坎爲水(☵)!融死寂,蘊生機!

兩道截然不同卻彼此相生的卦象本源之力,仿佛被淤泥深處的絕寒死寂之水刺激到了最深處那點與生俱來的道種真靈!在那口即將斷絕的心氣上,硬生生撞出了最後一絲火花!

嗡——

那枚剛剛浮現、流轉着幽藍寒光的坎卦符文(☵),在這瀕死意志的瘋狂驅使和那最後一點生機火花的碰撞下,猛地一震!

符文中央最深處那點代表着“陽陷於陰”本質的、如同被冰封烈焰般的核心光點,猝然亮起!

一道細微得如同初生泉眼涌出的、帶着冰寒刺骨卻又無比純淨的“水息”,從坎卦符文的幽藍色符文脈絡中蜿蜒而出!如同初生嬰兒睜眼的第一次呼吸!

這縷細若遊絲的冰寒氣息,精準地繞開了沈墨軀體表層無數正在瘋狂侵蝕的毒素微粒洪流,沒有試圖去“對抗”,而是如同水融入水般,瞬間滲透他撕裂破損的肺葉最深處!

一股被稀釋了無數倍、卻純粹精煉到極致的生命“息”力,混合着冰冷的“生”之水韻,強行在早已停止工作的肺泡壁上,重構了一輪肉眼不可見的、極微型的——水的吐納循環!

【坎·歸息(初階被動)激活!狀態:瀕死維系!維系消耗:無(汲取環境冰寒水氣維持)!】

噗!

一口帶着刺骨冰寒、顏色卻異常潔淨的微弱氣泡,從沈墨緊緊抿住的口唇縫隙裏無聲逸出,悠悠蕩蕩,消失在濃稠的淤泥中。胸腔深處,傳來一絲微弱到極點、卻堅韌存在着的涼意!如同溺死前抓住的最後一片浮冰!

身體的劇痛、毒素的侵蝕、淤泥的窒息感並沒有消失!

但他沒死!意識強行從徹底凍結的邊緣被拉了回來,維系在彌留的臨界點上!如同一盞在冰窟深處點亮的油燈,燈火搖曳欲熄,卻頑強地存在着!

淤泥深處死水極寒帶來的凍結痛苦依舊,卻微妙地壓制了部分毒素活性的擴散。而那純粹冰寒的水之氣息流轉間,竟也在緩慢地、以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在撕裂的肺腑間營造出一點點僅夠維系一絲生機的微環境!

就在這半生半死、意識混沌如同泥漿的彌留狀態裏。

沈墨那被淤泥糊住的耳朵、或者說他身體每一寸感知着寒水的皮膚,忽然捕捉到了除了自己微弱心跳和血流聲之外,另一絲極不和諧的響動!

譁啦…譁啦…

極其輕微!仿佛是什麼巨大、堅硬、光滑的生物鱗片在厚重淤泥表層滑動的聲響!

方向——似乎就在他沉入這片冰冷淤泥不遠處!

那聲音在淤泥厚重的阻力下顯得沉悶,卻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緩慢、沉重、帶着肉食掠食者般專注的探尋意味!

像某種深藏地下淤泥無數年的冷血生物,正被上方傳來的血腥、傷痛、以及剛剛那一道微不足道卻蘊含着玄妙水息的氣泡所吸引!

一道冰冷、如同刮擦着骨頭的嗜血意志,如同無形的觸須,穿過厚厚的淤泥,帶着鎖定獵物的精準感,毫無遮掩地籠罩了沈墨淤泥深埋的身體!

黑暗中,淤泥裏,一點幽綠的光點驟然亮起!死死盯住了沈墨的方向!

冰水之中,沈墨後背繃緊的汗毛尚未感知到新的殺機,耳鼓卻被污水遠處另一道刺破死寂的聲音狠命鑿穿!

轟!譁——!

巨大的水體被蠻力強行撕裂的巨響!帶着令人耳膜劇痛的震爆感,由遠及近!

恐怖的沖擊波夾雜着炸裂的污水狂流,蠻橫地撞向這片冰冷沉澱的淤泥區!渾濁的水流再次被暴力攪動!如同有一只無形的巨手插入池底,狠狠攪動泥沼!

【警告!外力介入!高危能量波動!等級:淬體境巔峰(煉精化氣)!來源位置:污水廠東側三號沉澱池壁!】

【高能沖擊正在導致宿主周邊水流結構發生劇烈變化!淤泥穩定性降低!坎·歸息維系環境受到嚴重幹擾!崩潰風險上升!】

【未知高危水生生物活動確認!敵意鎖定已達成!】

冰冷的數據如同死亡的鍾擺在沈墨彌留的意識裏瘋狂擺動!

岸上!林炎的人強行破開了池壁!

水下!淤泥深處被激起的掠食者徹底鎖定了他這個闖入者!

源流耗盡!系統沉寂!

唯一的坎字符文維系着他最後那絲細若遊線的生機,也搖搖欲墜!

腹背受敵!泥濘深淵!真正的絕殺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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