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顧清晏盯着手機屏幕上那條來自民政局的短信,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球生疼。
「顧清晏先生,您與許南音女士的離婚證已辦結,請持本人有效證件前往領取。」
離婚證?辦結?
一股荒謬感夾雜着莫名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嗤笑一聲,手指飛快地將短信刪除。
肯定是垃圾信息,或者哪個競爭對手的惡作劇。
他低聲自語,試圖用這個理由安撫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音音怎麼可能跟他離婚?他們青梅竹馬二十載,結婚四年,她那麼愛他,離不開他,就算鬧再大的脾氣,也絕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他定了定神,將那股不安強行壓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以慈,她剛出院,身體還虛,情緒也不穩定。
他得先照顧好她,等這邊安穩了,再回去好好哄音音。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他翻出通訊錄,找到那個刻在心底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直到自動掛斷,無人接聽。
顧清晏皺了皺眉,又撥了一次,依舊如此。
一種更深的煩躁涌上心頭。
他連續撥了七八次,從一開始的耐心等待到後來的焦灼不安,直到最後一次,聽筒裏傳來冰冷而機械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不是無人接聽,是無法接通?
他心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再次升起。
他不死心,換了個號碼再打,這次直接變成了“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怎麼可能?!他昨天才……不,好像已經好多天沒聯系過她了。
難道她真的……
不!不可能!顧清晏猛地搖頭,將那個可怕的念頭甩開。
一定是她生氣了,把他拉黑了。
對,就是這樣。
等他處理完以慈這邊,回去當面跟她解釋,她一定會理解的。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客廳。
接下來的日子,顧清晏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在了江以慈身上。
她似乎變得格外脆弱和依賴,情緒起伏很大,時而無精打采,時而需要他時刻陪伴。
她提出的要求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細致。
今天想吃城西那家需要排隊兩小時的私房菜,明天想看午夜場的首映電影,後天又突然想去鄰市的溫泉山莊散心……
顧清晏一一滿足,沒有半分不耐。
他告訴自己,這是在補償,是在彌補對母親的遺憾。
每當他對許南音的思念和愧疚涌上心頭,他就會看看江以慈那張臉,然後用“很快就能回去”、“音音會理解”這樣的話來麻痹自己。
他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由補償心理構築的沙堆裏,逃避着那個他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他偶爾會嚐試再給許南音打電話,發信息,但所有的聯系都石沉大海。
那個號碼徹底變成了空號,別墅的座機也無人接聽。
他甚至開車回過別墅幾次,但總是在門口徘徊良久,最終又以“以慈現在離不開人”、“還沒準備好怎麼面對音音”爲由,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