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剛走出幾步,就看見一個嬌小瘦弱的中年女人正和一個青年軍官拉拉扯扯。
旁邊還站着一個十八九歲身材苗條的姑娘。
女人穿着一身半新的洗得發白的灰色上衣,一條黑色褲子,一雙黑色的布鞋。
而旁邊的姑娘面容清麗,穿着一件鵝黃小碎花的布拉吉,十分乖巧懂事的樣子。
“景南,你是我十月懷胎生的,怎麼能不認我?”
中年女人眼圈泛紅,揚着漲紅的臉,聲音哽咽卻帶着強硬。
傅景南看着眼前這個女人,比自己記憶中的那張臉老了很多,眼角爬滿了細碎的皺紋。
一看這些年就過得不輕鬆。
“我說了,我不認識你,讓開。”
傅景南臉色微冷,臉上毫無表情。
當年她棄家而去,如今再見到親生母親,他心裏竟無半點波瀾。
許雲緊緊抓住傅景南的手,她已經在這裏守了三天了。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怎麼會讓傅景南輕易逃脫?
傅景南一邊應付許雲的拉扯,眼角一挑,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悠悠晃了過來。
兩手插兜兒,眼神四顧,那痞裏痞氣的樣子,活脫脫一個遊蕩在大街上的小混混兒。
——正是蘇梨。
“景南,我是你媽,你不能看我落魄了就不認我呀。”
徐雲看到旁邊有人過來,故意尖叫着大聲喊道。
走在一旁一字不漏全聽到的蘇梨:……
她眼角兒斜了斜傅景南,這人看着人模狗樣的。
卻和蘇衛新一樣,也是個連親媽都不認的冷血渣男。
“景南,我十月懷胎生下你,你現在有出息了,卻不認親媽,連畜生都不如。”
許雲看傅景南冷漠的眼神兒,心下惱怒,嘴裏吐出的話便有些難聽。
“嗤——連親媽都不認……嘖嘖,畜生不如。”
蘇梨睨了傅景南一眼,嘴裏小聲嘟囔着。
傅景南:“……”
剛才那聲“嗤”好像是對他發的?這丫頭膽子不小,什麼話都敢說。
然後就看到小姑娘邁着晃晃悠悠的“痞步”走遠了。
“哥,我是於婷,是你妹妹。”
旁邊的女孩兒突然出聲,聲音悅耳,兩只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傅景南。
“其實阿姨很想你,有時想的直掉眼淚……”
傅景南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別亂攀親戚,我家就我自己,沒有妹妹。”
“景南,怎麼這樣對妹妹說話?雖不是親的,但也是妹妹。”
許雲好像沒有看到傅景南冷淡下來的臉色。
傅景南懶得廢話,一個巧勁雙手掙脫,隨後朝門口的崗亭招了招手。
一個小戰士咚咚咚從崗亭跑了過來。
傅景南陰着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戰士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誰讓你是傅司令的親孫子,這麼大的瓜,怎麼能不吃?
崗亭裏好幾雙眼睛都盯着呢!
“請她們離開,以後不準她們靠近大院門口。”
“是!”
小戰士敬了個軍禮,忙讓徐雲離開。
“景南——”
“哥——”
兩道急切的聲音,在門口同時響起,引起幾個行走的路人駐足停步。
傅景南轉身頭也不回,邁大步向大院兒走去,沒有一絲猶豫。
這就是繼母的兒子傅景南?
高大帥氣,還是四個口袋的軍官,聽說已經是團長了。
於婷看着傅景南挺直的背影,眼裏精光閃爍。
“阿姨,我改主意了,景南哥在西北部隊,我也要去。”
於婷拉着徐雲的胳膊,心裏的企圖明晃晃寫在臉上。
許雲看了一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心裏連連冷笑。
家裏兩個老的,一直看她不順眼,整天作妖。
這個小的,面甜心苦,嘴上一套,背後一套,不知在老於面前上了她多次眼藥。
小小年紀,心倒不小,看上了自己兒子?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不過,想去西北那就去吧,走了家裏還清淨。
“你爸要是問起來……”
徐雲心裏想得多,但面色不露,說出的話透着親昵。
“我就說我自己同意的。”於婷滿不在乎。
她是家裏最小的女兒,平時嬌慣的很。
這次下鄉名單上有她的名字,家裏沒辦法,才想起讓傅家幫忙。
可見到傅景南後,她改變主意了,只要她說一聲,家裏人一定會同意。
要是她嫁給傅景南……
旁邊,許雲呆呆望着傅景南的背影,昔日的小男孩兒變成了俊朗的有爲青年,如果當年……
“許雲?”
心裏正在翻江倒海,耳邊響起一道脆生生的女人的聲音。
她抬頭一看,一個端莊利落的女人正站在面前。
“你是?”
許雲望着面前女人的臉,迅速回憶。
“我是周萍,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十幾年前,我們還一起在府東大院兒裏住過。”
這叫周萍的女人一臉熱情。
許雲閃過一絲難堪。
那時,他和傅恒還沒離婚。
傅恒是府東軍區的參謀,她隨軍住在府東大院。
後來,她認識了於冰,爲了自以爲是的愛情離家出走,堅決離婚。
“都是老朋友了,到家裏坐坐?”
周萍熱情相邀,那表情好像真的是十幾年不見的老朋友。
“不了,周大姐,家裏還有事,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見。”
“好吧。”周萍也不勉強,客氣禮貌的送許雲離開。
等許雲走遠,周萍輕蔑的看了一眼兩個背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當初走的多堅決,現在就有多狼狽。
傅家,高官顯貴之家。
傅景南作爲傅司令唯一的孫子,年輕有爲。
大院兒裏多少適齡的女孩子都盯着呢!
哪還輪得到一個拖油瓶的繼妹。
而此時,被當做“天鵝肉“的傅景南已回到家中。
傅奶奶韓巧正坐在沙發上聽張嬸兒說大院裏的八卦。
“聽說蘇家那丫頭被後娘打得很慘,臉腫的跟饅頭似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後來實在熬不住,又搬回去住了,就是四方胡同她媽原來的房子。”
傅奶奶聽後眼圈兒都紅了,嘆了口氣:
“小時候雪白的一團,像個雪娃娃。長大後,聽說調皮的很,招貓逗狗……
哎,可憐呐,這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
傅景南:“……“
剛才看到那丫頭一臉壞笑,痞裏痞氣地晃出大院兒,哪裏有半點受氣的模樣?
這丫頭是個能吃虧的主兒?他怎麼有點不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