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的晨霧裏，飄着股熒光草特有的甜腥氣。林霄蹲在丹爐前，用鑷子夾着片草葉，跟魏嚴長老的靈鴉“談判”：“就拔你一根羽毛，配合煉藥，回頭給你吃三粒‘防蟲丹’，保證秘境的噬光蟻不敢碰你一根毫毛。”
靈鴉歪着頭，用尖喙啄了啄他的鑷子，像是在說“少騙鳥”。結果林霄突然掏出顆“癢癢丹”，靈鴉嚇得撲棱棱飛起來，一根尾羽正好落在藥臼裏，引得林霄哈哈大笑：“謝了鴉兄，回頭給你加雞腿。”
蘇清寒抱着星盤進來時，正看見他往藥臼裏倒“共鳴石”粉末。石頭一遇熒光草汁液，立刻冒出藍綠色的泡泡，泡泡炸開時，在牆上投出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會跑的星星。
“星盤顯示，共鳴石的‘空間頻率’與熒光草的‘發光波段’匹配度92%。”她指着盤上跳動的銀線，“但缺少‘定向介質’，直接入丹會導致光芒亂飄——就像上次你煉的‘失重香’，把李狗蛋飄到鍾樓上掛了半天。”
“所以得加‘纏絲藤’的汁液。”林霄從丹架上拽下株紫色的藤，藤上的細毛沾着他的手指，竟拉出銀絲般的光帶，“這藤能讓光芒‘認主’，只跟着探索者跑，不瞎飄。”
他正說着，丹堂的門被“砰”地撞開，魏嚴長老扛着開山斧站在門口，斧刃上還沾着沒擦幹淨的秘境泥土：“林霄！再磨蹭，老夫就帶着弟子們先走！上次迷路的三個小兔崽子還沒找回來，你想讓他們在秘境裏當‘夜遊魂’的點心？”
“急什麼？”林霄往爐裏扔了把“定魂砂”，砂粒遇火化作金色的煙霧，“好藥得慢熬，保證讓你的弟子們‘亮’成移動燈塔，別說找迷路的，就是找只螞蟻都沒問題。”
空間共振丹煉成時，整個丹堂像被打翻了銀河。
丹丸是半透明的，裹着層流動的極光，裏面的光絲隨呼吸起伏，像有生命似的。林霄捏起一粒，突然塞進魏嚴嘴裏：“長老先試試效果，感受下‘發光領袖’的排面。”
魏嚴剛嚼兩下，突然“嗷”地蹦起來。他的眉毛先亮了，接着是胡子，最後渾身都泛着冰藍色的光，像尊會發光的銅人。更離譜的是，當蘇清寒紅着臉小聲說“長老年輕時肯定很受女修歡迎”時，魏嚴的藍光“唰”地變成了粉色，連後腦勺的頭發都泛着粉，像頂發光的粉帽子。
“魏長老害羞啦！”藥童小柱子笑得直拍大腿，手裏的藥杵都掉了，“粉光好好看，像朵會發光的桃花！”
“笑什麼笑！”魏嚴怒吼，可越吼，身上的粉光越亮，連耳垂都泛着粉，像兩顆發光的粉珠子，“這是丹藥的問題！不是老夫的問題！”
林霄笑得直不起腰，往他手裏塞了面銅鏡：“您自己看，粉光防妖獸——據說妖獸最討厭粉色，見了就繞道走，比您的開山斧管用。”
魏嚴盯着銅鏡裏的“粉光自己”，氣得想把鏡子砸了，可看着自己亮閃閃的粉手，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總不能舉着發光的手砸鏡子，傳出去更丟人。
隊伍剛進秘境，就成了移動的“彩虹燈”。
內門弟子趙虎天生怕黑，剛吞下藥丸，身上的光就“唰”地亮成了探照燈，照得周圍的瘴氣都散了，卻把遠處的“噬光蝶”引了過來。蝴蝶圍着他轉圈，翅膀扇動時泛着金粉，像在跳發光舞，氣得趙虎拔劍亂砍：“妖孽！敢在本師兄面前放肆！”
可他越砍，身上的光越亮，活像個移動的靶心，引得更多蝴蝶往他身上撲。有只膽大的蝴蝶停在他的劍鞘上，嚇得趙虎“嗷”地一聲扔了劍，抱着頭蹲在地上：“別過來！我最怕蟲子！”
他身上的光突然變成了亮黃色，比正午的太陽還晃眼，直接把躲在樹後的一群“啃光蟻”引了過來。
“趙師兄快跑！”女弟子小翠尖叫着拽他，可她自己剛被片落葉掃過脖子，身上的光“騰”地變成了橙紅色，像個燃燒的小燈籠，“我……我也控制不住！”
魏嚴長老舉着開山斧劈向蟻群，怒吼道：“都鎮定！老夫教你們——心如止水！”
可他自己剛說完，就被一只啃光蟻爬了腳背，嚇得猛地蹦起來，身上的光“唰”地變成了深紅色，像塊燒紅的烙鐵，比小翠的燈籠還扎眼，引得更多螞蟻往他這邊沖。
“長老！您的‘心如止水’紅得快滴血了！”有個外門弟子笑得直不起腰，被藤蔓絆了個四腳朝天，“螞蟻都往您身上跑啦！”
魏嚴氣得想把斧頭扔出去，可看着自己亮閃閃的紅手，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總不能舉着發光的斧頭砍螞蟻，傳出去更丟人。
深入秘境半裏地，隊伍裏的“發光事故”就沒斷過。
怕蟲子的小翠走兩步就被什麼東西嚇一跳，身上的光忽明忽暗，從橙紅變亮黃，再變慘白，像個故障的信號燈。有次她看見條蚯蚓，嚇得光“唰”地亮成了白色，比魏嚴的紅光還晃眼，直接把樹上的“倒掛猴”晃得摔了下來，正好砸在趙虎頭上。
“我的頭！”趙虎捂着腦袋怒吼，他的探照燈光因爲生氣，突然變成了紫色，像個會發光的茄子，“小翠你能不能別亮了！再亮咱們都得變成妖獸的‘發光晚餐’！”
“我控制不住啊！”小翠快哭了，光又變成了粉色——這次是委屈的粉，“我也不想亮……”
林霄笑得直拍大腿，往兩人中間扔了顆“空間共振丹”的殘渣。丹丸炸開的瞬間，無數彩色的光點在空中散開，像放了場微型煙花。啃光蟻和倒掛猴被晃得暈頭轉向，竟互相打了起來——原來這丹的殘渣能讓妖獸“光過敏”。
“這叫‘以光制光’。”林霄幫小翠擦掉眼淚，“放鬆點，你看，蟲子怕你的光，你越放鬆，光越暗，它們就不追你了。”
小翠試着深呼吸，身上的粉光果然暗了些，雖然還是亮，但至少不再是“故障燈”了。趙虎也學着放鬆，探照燈似的紫光漸漸變成了柔和的藍，像塊發光的藍寶石，總算不晃眼了。
走到秘境深處的“迷霧潭”時，魏嚴長老突然停下腳步，臉色鐵青：“不對勁，傳訊符怎麼全失靈了？”
他掏出符紙，果然見上面的靈力紋路線全斷了，像被什麼東西啃過似的。“是‘斷訊陣’！”魏嚴的光又變成了橙色——焦急的顏色，“肯定有黑風谷的內鬼混在隊伍裏，想把咱們困死在這兒！”
林霄摸着下巴，突然大喊：“斷訊陣的陣眼在東邊的石洞裏！內鬼肯定知道，說不定早就偷偷去報信了！”
話音剛落，隊伍末尾的青衣弟子王三，身上的光突然“唰”地變成了深紫色，像顆發黴的葡萄。更離譜的是，他的光還在微微發抖，腳不自覺地往西邊挪，眼神瞟向西邊的灌木叢，暴露得明明白白。
“抓他！”林霄指着王三笑，“陣眼明明在西邊的灌木叢裏，你想騙咱們往東走，好讓黑風谷的人在東邊設埋伏！”
王三嚇得轉身就跑，深紫色的光在他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帶，像個會發光的風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內鬼。魏嚴長老一斧子扔過去，斧刃擦着他的耳朵飛過，嚇得王三“嗷”地一聲，直接撞在棵樹上，暈了過去。
弟子們沖上去把他捆了，發現他懷裏藏着黑風谷的“傳訊螺”，螺殼上還沾着沒幹的泥漿——果然是內鬼。
“要不是這破丹，還真被你蒙混過關了！”魏嚴踹了王三一腳，身上的橙色光漸漸變回正常的藍，“把他綁在樹上，等出去了交給執法堂！”
處理完內鬼，魏嚴清點人數，發現還是少了三個——正是上次迷路的外門弟子。
“分頭找！”魏嚴的光又成了橙色，“天黑前必須找到，秘境的‘夜遊魂’最喜歡啃靈力弱的修士，晚了就只能收屍了！”
林霄卻不急，往空中扔了顆空間共振丹。丹丸炸開的瞬間，無數彩色的光點在空中凝成盞巨大的信號燈，光芒穿透瘴氣，照亮了半個秘境。沒過多久，西邊傳來微弱的綠光，像兩顆快熄滅的星星，在黑暗中閃了閃。
“在那邊！”林霄帶着人往綠光方向跑，越靠近，綠光越清晰，還帶着點微弱的粉色——那是“希望”的顏色。
找到三個弟子時，他們正縮在塊巨石後，身上的綠光弱得像風中殘燭，嘴唇凍得發紫，顯然快沒靈力了。看到林霄等人的光，三個弟子的綠光突然亮了些，還泛着激動的粉：“我們以爲……以爲沒人會來救我們……”
“哭什麼？”林霄往他們嘴裏塞了顆“回靈丹”，“有這發光丹在，就算你們躲在石頭縫裏，我們也能找到——下次別亂闖了，魏長老的斧頭可不長眼。”
三個弟子的綠光漸漸穩了，跟着隊伍往回走，像三盞剛充滿電的小燈，雖然還亮，但至少不再是“殘燭”了。
返程時，夕陽正往秘境入口沉，把瘴氣染成了金紅色。
林霄走在最後，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嗤”的一聲笑，冷得像冰珠掉在地上。他回頭，看見夜玲瓏靠在棵歪脖子樹上，身上的光泛着淡淡的紫光——那是“看戲”的顏色，星盤說這種光的人，往往嘴上嫌棄，心裏卻覺得熱鬧。
“幽冥谷也來搶秘境的寶貝？”林霄挑眉，故意放慢腳步。
“搶你個頭。”夜玲瓏的紫光閃了閃，像顆傲嬌的紫水晶，“本少主是來看看，你的破丹是不是真能找到人。看來……還行，沒我想的那麼廢物。”
她的光突然變成了粉色，快得像錯覺——顯然是被自己的“誇獎”羞到了。爲了掩飾，她猛地轉身往秘境出口走，黑紅相間的裙擺掃過落葉，帶起細碎的光粒：“走了！再看下去，怕被你們這群‘發光燈籠’閃瞎眼！”
林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紫光在暮色裏像條會發光的尾巴，別扭地晃着，忍不住笑了——這幽冥谷少主，連害羞都這麼傲嬌，怕是全修真界獨一份。
回到青雲宗時，天已經黑透了。
弟子們身上的光還沒完全褪去，像群剛從燈會回來的孩子，引得沒去秘境的弟子們圍過來看熱鬧。怕蟲的小翠見了夥房的王大爺（王大爺養了只蟈蟈），光“唰”地又變成了亮黃，嚇得轉身就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魏嚴長老把自己關在房裏，據說因爲“粉光害羞”和“紅光追蟻”的糗事傳遍了宗門，氣得不想見人。林霄去送“消光丹”時，聽見他在屋裏對着靈鴉怒吼：“都是你這扁毛畜生！當初要是不讓林霄煉那破丹，老夫能這麼丟人？！”
靈鴉“嘎”地一聲，撲棱棱飛到他頭上，身上的光突然變成了紅色——它跟着去了秘境，居然也學會了“情緒發光”，正對着魏嚴翻白眼，像在說“明明是你自己害羞”。
林霄把消光丹放在門口，笑着往丹堂走。蘇清寒的星盤在他身邊旋轉，銀線織出今天的“發光記錄”：魏嚴的粉光、趙虎的探照燈、小翠的故障燈、王三的心虛紫光……像幅熱鬧的畫卷。
“看來這丹的副作用，比你想的還持久。”蘇清寒的光帶着點笑意的淡金色，“靈鴉都學會發光了，說不定以後整個青雲宗，都會變成‘情緒動物園’。”
“那才叫有趣。”林霄往爐裏添了些熒光草，“下次煉‘情緒放大丹’，讓魏長老的光能當‘信號燈’，閃三下代表‘開飯’，閃五下代表‘罰人’，比敲鍾省事多了。”
蘇清寒笑着搖頭，沒反對。丹堂的燈光與兩人身上未褪的微光交織，像個溫暖的小宇宙。空間共振丹的餘香還在彌漫，混合着秘境的瘴氣、噬光蟻的酸液味，還有夜玲瓏的傲嬌紫光，像這場由“發光人”開始的探險——雖然糗事一堆，卻讓彼此的距離更近了些，連魏嚴長老的怒吼裏，都多了絲藏不住的關心。
而此刻的秘境深處，那三個弟子留下的綠光，還在微弱地閃爍，像兩顆不會熄滅的星星，在黑暗裏守着個秘密：原來發光的不止是丹藥，還有人心底的善意，就算在最黑的地方，也能亮得像太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