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節 椒房近侍

安平公主李昭那日的失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沉寂的公主府漾開了一圈圈看不見的漣漪。西苑漿洗房的仆婦們私下議論了幾天,終究被日復一日的勞役和嬤嬤的呵斥壓了下去。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沉悶的軌道。

白虞燼依舊沉默地在漿洗房清洗着仿佛永遠洗不完的粗布衣物。冰冷的井水浸泡着包裹布條的右臂,陰寒的麻木感在公主府無形的氣運壓制下稍減,但那些暗紅的紋路如同潛伏的毒蛇,盤踞在灰敗的皮膚下,每一次靈力的微弱運轉都帶來筋骨深處的刺痛和識海的震蕩。她如同一個精密而破損的機械,一邊承受着反噬,一邊利用這難得的“安穩”,以微末的神念梳理着兵符中破碎的記憶,推演着玉玦鑰匙的線索,以及如何在不驚動皇家供奉的前提下,接觸到秘藏典籍。

雲無心在後花園的日子則“精彩”得多。侍弄花草本是清閒活計,奈何她頂着“表姐病弱需多照顧”的名頭,又帶着山野長大的靈動,短短幾日,已成功“誤拔”了花匠精心培育三年的魏紫牡丹、“失手”打翻了掌事宮女心愛的琉璃花樽,以及“無意”中把兩只鬥得正凶的御賜畫眉鳥放歸了自由。若非那張小臉實在無辜,眼神清澈得讓人不忍苛責,加上她手腳麻利學東西快,恐怕早就被攆出府去。

就在白虞燼思忖着是否該換個更直接也更冒險的方式探查秘藏時,一道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旨意,打破了這脆弱的平衡。

“白虞燼、雲無心,速至正殿聽宣!”

王嬤嬤那張刻薄的臉出現在漿洗房門口,帶着一絲極力掩飾卻依舊流露的驚疑和復雜。她上下打量着被叫出來的白虞燼,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怪物。

正殿內,熏香嫋嫋,金碧輝煌。安平公主李昭斜倚在鋪着雪白狐裘的軟榻上,一身鵝黃宮裝,襯得肌膚勝雪。她手裏把玩着一柄小巧的玉如意,目光卻越過殿中垂首侍立的宮人,直直落在被領進來的白虞燼和雲無心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探究。

“奴婢,叩見公主殿下。”兩人依着這幾日學來的粗淺規矩行禮。

“起來吧。”李昭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目光卻如同鉤子,緊緊鎖着白虞燼低垂的眉眼,“抬起頭來。”

白虞燼依言抬首。平靜無波的目光對上公主灼灼的視線。殿內落針可聞,空氣仿佛凝固。宮人們屏息凝神,連王嬤嬤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良久,李昭才緩緩收回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玉如意光滑的柄身,仿佛在確認什麼。她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似嘲弄,又似發現了新奇玩具的興味。

“模樣…還算周正。”她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西苑漿洗房委屈了。後花園也埋沒了這丫頭的機靈勁兒。”她目光掃過一旁好奇張望的雲無心。

“即日起,白虞燼升爲本宮近身侍女,專司…藥膳湯飲。”李昭的視線重新落回白虞燼身上,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聽聞你懂些藥理?本宮近來夜寐不安,正缺個懂調養的人在身邊。至於這小丫頭…”她指了指雲無心,“一並調來,在你身邊打個下手,跑跑腿。王嬤嬤,帶她們去‘凝香閣’安置,規矩…好生教教。”

轟——!

如同平地驚雷!殿內所有宮人,包括王嬤嬤,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近身侍女!專司藥膳!這…這簡直是鯉魚躍龍門!這新來的病秧子,何德何能?!

王嬤嬤更是臉色變幻,如同吞了蒼蠅。她前幾日還把這“病秧子”打發去漿洗房,轉眼就成了公主近侍,地位瞬間凌駕於她之上!這臉打得啪啪響!

“公主殿下!這…這白氏來歷不明,手還有傷,恐難當此重任!藥膳關乎鳳體安康,豈能兒戲…”王嬤嬤忍不住上前一步,急聲諫言。

“嗯?”李昭眼皮都沒抬,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

王嬤嬤瞬間如墜冰窟,冷汗刷地冒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婢…奴婢失言!奴婢這就帶她們去安置!”她再不敢多言,連滾爬爬地起身,看向白虞燼和雲無心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深深的忌憚。

雲無心小嘴微張,看看高高在上的公主,又看看身邊依舊平靜無波的師父,大眼睛裏滿是懵懂和巨大的問號——這就…升官了?不用洗衣服拔草了?藥膳…是管公主吃飯的?那是不是能偷吃好吃的?

白虞燼心中卻是雪亮。這位公主,絕非一時興起。那日的畫像,才是關鍵。這“專司藥膳”的差事,明爲抬舉,實爲掌控。將她放在眼皮底下,放在關乎自身安危的藥飲上,既是試探,也是控制。同時,也給了她一個相對便利的身份。

“謝公主殿下恩典。”白虞燼再次垂首,聲音無波無瀾。凝香閣…離公主寢殿咫尺之遙,離那無形的皇家秘藏氣運核心也更近了一步。這步棋,雖險,卻不得不走。

>第二節 藥罐驚魂

凝香閣是緊鄰公主寢殿的一處獨立小院,雖不大,卻精巧雅致。院中一株老梅虯枝盤曲,幾叢翠竹掩映着雕花窗櫺。比起漿洗房的污濁和通鋪的擁擠,此處堪稱仙境。

然而這“仙境”的規矩,也如同無形的枷鎖,驟然收緊。

“進了凝香閣,就是公主跟前的人了!一舉一動,都關乎公主鳳體!半點差錯都不能有!”王嬤嬤繃着臉,聲音又尖又厲,將兩套嶄新的藕荷色宮裝和一堆繁瑣的規矩砸了過來,“白氏,你專司藥膳,每日辰時、午時、酉時三刻,需將公主的湯藥送至寢殿,親自看着公主飲下!公主入口之物,必先由你嚐過!藥材領取、煎煮、火候,半點馬虎不得!若出了岔子,仔細你九族的腦袋!”

她惡狠狠地剜了白虞燼一眼,又指着雲無心:“你這小蹄子!手腳麻利點!給你表姐打下手,燒火看爐,傳遞器物,眼睛放亮點!再敢毛手毛腳,仔細你的皮!”

雲無心被這劈頭蓋臉的訓斥砸得有點懵,抱着嶄新的宮裝,小嘴扁了扁,偷偷拽了拽白虞燼的袖子。

白虞燼面無表情地接過衣物和規矩冊子,仿佛王嬤嬤訓斥的是別人。她的目光掃過小院角落那個小小的、專設的藥房,裏面爐灶、藥罐、戥子一應俱全。很好,一個相對獨立、方便行事的空間。

接下來的日子,白虞燼如同一個真正沉默寡言、謹小慎微的侍女。每日按時去府中藥庫領取藥材,回到凝香閣小藥房,按着太醫開的方子,一絲不苟地煎煮。她動作並不熟練,甚至帶着一種與這煙火氣格格不入的疏離感,但勝在穩定、精準,對火候的掌控仿佛刻進了骨子裏,讓一旁負責監督、等着挑錯的王嬤嬤都找不到茬。

雲無心則成了燒火丫頭兼傳令兵。小丫頭收斂了不少野性,努力學着宮裏的規矩,雖然偶爾還是會對着爐火打瞌睡,或者把藥庫管事交代的藥材名字記混,但勝在腿腳勤快,嘴甜,倒也沒惹出大麻煩。只是每次看到師父被要求先嚐那黑乎乎、散發着古怪氣味的湯藥時,她的小眉頭總會不自覺地皺緊。

“師父…這藥…苦嗎?”趁着王嬤嬤不在,雲無心湊到正在濾藥的白虞燼身邊,小聲問,大眼睛裏滿是擔憂。她知道師父的傷,知道師父怕苦,更知道那藥裏指不定加了什麼。

“凡俗之物,無毒。”白虞燼將濾好的藥汁倒入溫着的青瓷盅裏,動作平穩。以她的體質和神魂感知,尋常毒物入口即辨,這藥不過是些安神補氣的普通方子,對她而言與清水無異。嚐藥,不過是走個過場。

然而,平靜的水面下,暗流從未停歇。

這日酉時初,暮色漸沉。藥房內彌漫着濃鬱的藥香。雲無心蹲在小小的爐灶前,小臉被火光映得紅撲撲的,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最後一點火候。白虞燼則在一旁的矮幾上,整理着下午剛從藥庫領來、準備明日煎煮的幾味藥材。她的指尖拂過一片風幹的茯苓,動作微微一頓。

一絲極其隱晦、卻帶着陰冷粘膩感的異樣氣息,混雜在藥材固有的草木清氣中,如同投入清水的墨滴,瞬間被她強大的神念捕捉!這氣息…與牛角山那污穢泉眼、與她手臂侵蝕之力同源!雖微弱得近乎消散,卻帶着深淵特有的惡毒與侵蝕性!

毒!而且絕非凡俗毒物!是摻雜了深淵污穢本源的劇毒!

目標是誰?不言而喻!

白虞燼眸光瞬間冷冽如冰!是誰?竟敢在公主藥中下此等陰毒之物?是無命樓的滲透?還是宮中其他勢力的暗手?這污穢之毒一旦入口,別說凡胎肉體,就是低階修士也難逃被侵蝕神智、淪爲行屍走肉的下場!

她不動聲色,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掃過藥房內所有物品。藥材…藥罐…爐火…最終,鎖定在那柄雲無心剛剛用來攪拌藥湯、此刻隨意擱在灶台邊的銀質長柄調羹上!

“無心。”白虞燼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絲毫波瀾,“取那銀勺來。”

“啊?哦!”雲無心不明所以,還以爲師父要嚐藥了,連忙拿起那柄擦得鋥亮的銀勺遞過去。

白虞燼接過銀勺,並未用它嚐藥,而是在雲無心困惑的目光中,手腕一翻,銀勺如同靈蛇般探出,精準地沒入那盅溫在熱水裏、即將呈給公主的青瓷藥盅!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冷水滴入滾油的聲響!

在雲無心驟然瞪大的眼眸注視下,那光潔的銀質勺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沒入藥液的部分開始,迅速蔓延上一層粘稠的、令人心悸的烏黑色澤!那烏黑並非簡單的氧化,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動着,散發出一種陰冷污穢的氣息!

“啊——!”雲無心短促地驚叫一聲,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小臉瞬間褪盡血色!她雖不懂藥理,但這景象,連傻子都看得明白——劇毒!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有人要害公主!這毒藥是師父親手煎的!要是公主喝了…要是查下來…

“師父!快跑!”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占據了雲無心小小的腦袋!她猛地撲過來,用盡全身力氣拽住白虞燼的袖子,聲音帶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驚恐,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藥房外沖,“這藥罐子裏燉的是閻王爺!我們快跑!離開這兒!”

她小小的身體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拽得白虞燼一個踉蹌。白虞燼看着小徒弟煞白的臉和那雙因極度恐懼而盈滿淚水、卻依舊死死拽着她要帶她“逃命”的眼睛,心頭那萬載冰封的某個角落,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沒有掙脫,任由雲無心拽着沖出藥房,沖進暮色籠罩的小院。院中當值的兩個小宮女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愕然地看着她們。

“來人!有刺客!護駕!”白虞燼清冷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錐刺破凝香閣的寂靜,瞬間傳遍整個小院,甚至驚動了隔壁寢殿!

她反手拉住還在拼命往前沖的雲無心,將她護在身後,目光如電,直射藥房方向,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凜冽殺機:

“藥中有毒!封鎖凝香閣!任何人不得擅動藥房一物!”

>第三節 鳳顏震怒

“藥中有毒”四個字,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冰水,瞬間炸開了凝香閣的死寂!

“護駕!”

“有刺客!”

“快!封鎖院門!”

短暫的死寂後,尖叫聲、奔跑聲、兵刃出鞘聲轟然響起!公主府的護衛反應極快,訓練有素的黑甲侍衛如同潮水般從各處涌出,瞬間將小小的凝香閣圍得水泄不通!刀劍森然,弓弩上弦,殺氣騰騰地指向院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寢殿方向,厚重的殿門被猛地推開。安平公主李昭在一群驚惶的宮女太監簇擁下走了出來,她身上只披着一件素錦外袍,發髻微散,顯然是匆匆起身。那張明豔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寒霜,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着院中被侍衛隔開、護在中間的白虞燼和雲無心。

“怎麼回事?!”李昭的聲音冰冷刺骨,帶着滔天的怒意,“白虞燼!你剛才喊什麼?!”

“回稟公主殿下!”白虞燼微微屈膝,聲音清冷平穩,不卑不亢,“酉時湯藥已煎煮完畢,奴婢依例嚐藥前,以銀勺探之,銀勺瞬息烏黑如墨,顯是劇毒!奴婢驚覺,恐有奸人欲謀害殿下,故高聲示警!”她側身,將身後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抓着她衣角的雲無心露出來,“雲無心可作證,銀勺變色,乃是她親眼所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雲無心身上。

“是…是真的!”雲無心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嚇得聲音發顫,但還是用力點頭,小手指着藥房方向,帶着哭腔,“那…那勺子!放進去就變黑了!黑黢黢的!還會動!像…像鬼一樣!師父說…說罐子裏燉的是閻王爺!”

“閻王爺”三個字從一個嚇壞的小丫頭嘴裏說出來,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院中侍衛和宮人無不色變。

李昭的臉色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謀害皇嗣!在她自己的府邸!在她的湯藥裏!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和謀殺!

“王嬤嬤!”李昭厲聲喝道,“藥呢?!銀勺呢?!給本宮拿過來!宣太醫令!立刻!馬上!”

王嬤嬤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沖進藥房,片刻後,雙手顫抖地捧着那個溫藥用的青瓷盅和那柄烏黑如墨、散發着詭異氣息的銀勺跑了出來。

青瓷盅裏的藥液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褐色。而那柄銀勺,大半截都覆蓋着粘稠蠕動的烏黑色澤,在暮色下散發着陰冷的光,觸目驚心!

“嘶…”趕來的太醫令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看到那銀勺的瞬間,倒吸一口涼氣,也顧不得行禮,立刻接過,湊到眼前仔細查看,又用特制的藥粉沾取了一點烏黑物質。藥粉瞬間化作一縷帶着惡臭的青煙!

“回稟公主殿下!”太醫令的聲音帶着驚駭和難以置信,“此毒…此毒老臣前所未見!非砒霜、鶴頂紅等尋常劇毒!其性陰寒蝕骨,粘膩如活物,能污穢銀器至此…恐怕…恐怕是傳說中的‘蝕魂腐心散’!此毒早已失傳,據古籍記載,乃邪魔外道煉制,中者神智漸失,五髒潰爛,受盡折磨而亡!歹毒至極啊!”老醫官的聲音都顫抖了。

“蝕魂腐心散?!”李昭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後怕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爆發!若非這白虞燼機警…若非那銀勺…此刻她恐怕已…

“查!給本宮徹查!”李昭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帶着凜冽的殺意,“藥庫!凝香閣!所有經手過此藥的人!一個都不許放過!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行此魍魎之事!”

“殿下息怒!”王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聲音帶着哭腔,“奴婢…奴婢冤枉啊!藥庫那邊奴婢不知,但凝香閣的藥房,除了白氏和這小丫頭,就只有…只有下午太醫令開方後,張太醫的弟子奉師命送來過一味替換的‘熟地’!說是庫房先前領的那批成色不佳,特意換了上品!”

張太醫?太醫院副院判?李昭眼中寒光一閃!牽扯到太醫院了?!

“張太醫的弟子何在?!”李昭厲聲問道。

“回…回殿下,”一個管事太監戰戰兢兢地回話,“張太醫今日不當值,在宮外府邸。他那個送藥的弟子…弟子方才去尋,人…人已經不見了!住處也空了!”

畏罪潛逃?!

轟——!李昭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腦門!線索斷了!但這指向性太明顯了!

“好!好一個張太醫!”李昭怒極反笑,那笑容卻冰冷得讓人心頭發寒,“傳本宮令!即刻封鎖張太醫府邸!着大理寺、內衛府協同,給本宮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猛地轉身,凌厲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刃,刮過跪伏一地、瑟瑟發抖的宮人,最終落在依舊平靜站立的白色身影上。

暴怒的火焰在觸及白虞燼那雙平靜無波、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時,竟奇異地被壓下去一絲。剛才那聲石破天驚的“護駕”,那臨危不亂的姿態,還有這洞燭奸邪的敏銳…絕非一個普通侍女所能爲。

畫中人…或許,真的不僅僅是畫中人。

“白虞燼,”李昭的聲音緩和了些,卻依舊帶着上位者的威嚴,“你今日護駕有功,機敏可嘉。本宮…記下了。”

“奴婢職責所在。”白虞燼微微垂首,聲音依舊平淡。

李昭的目光又落到白虞燼身後那個嚇得像鵪鶉、卻又死死抓着師父衣角不放的小丫頭身上,眼神復雜了一瞬。剛才那句帶着哭腔的“師父快跑”,她可是聽得真切。這小丫頭,倒是一片赤誠護主之心。

“雲無心,”李昭開口,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一絲,“嚇壞了吧?你也算有功。王嬤嬤!”

“奴婢在!”王嬤嬤連忙應聲。

“從本宮私庫裏取兩匹上好的雲錦,十兩金錁子,賞給她們二人壓驚。”李昭頓了頓,目光掃過白虞燼包裹着布條的右臂,“另,傳本宮口諭,即日起,白虞燼不必再行嚐藥之責。藥膳一應事務,由你親自監督,再出差池,唯你是問!”

“奴婢…奴婢遵命!”王嬤嬤冷汗涔涔,連聲應下,看向白虞燼的眼神徹底變了,敬畏中帶着深深的恐懼。

一場驚心動魄的投毒風波,以雷霆手段暫時壓下。凝香閣內燈火通明,侍衛林立,氣氛依舊肅殺。

白虞燼帶着依舊有些腿軟的雲無心回到屬於她們的小廂房。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師…師父…”雲無心這才敢大口喘氣,小臉還是白的,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嚇…嚇死我了…那勺子…那黑東西…太嚇人了…”她想起那蠕動的烏黑,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虞燼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遞給雲無心,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才緩緩開口:“做得很好。”

“啊?”雲無心捧着杯子,茫然抬頭。

“危急之時,知護己身,亦不忘親近之人。”白虞燼看着她,聲音平淡,卻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肯定,“雖莽撞,其心可嘉。”

雲無心愣了一下,隨即小臉慢慢漲紅,大眼睛裏瞬間溢滿了被認可的欣喜和亮光!師父誇她了!誇她護着師父跑得好!巨大的恐懼過後是巨大的興奮,她差點跳起來,又想起這是宮裏,連忙捂住嘴,只露出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用力點頭:“嗯!無心以後也會保護師父的!”

白虞燼看着小徒弟瞬間復活、元氣滿滿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夜色深沉,公主府內燈火通明,遠處隱約傳來兵甲調動和搜查的聲響。

張太醫?畏罪潛逃的弟子?太醫院的水,比想象的更深。這看似奢華的椒房之內,暗涌的殺機,才剛剛開始。而深淵的觸角,竟已無聲無息地探入了這皇城根下。玉玦的鑰匙尚未找到,更大的漩渦已將她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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