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華家走得近的,已然從華灃的態度裏咂摸出了味道:
平時華宴華瑤兄妹倆無論怎麼作賤那個小撈女,那也是華家自己的家務事。
要是有外人不開眼,跟着瞎摻和?
那便是將華家的臉面碾在地上踩,下場便是秦子言。
而圈子外緣的,此時早已被震懵了,他們萬萬想不到,華灃竟會爲了這個除了漂亮一無是處的女人,在滬城最繁華的地界上公然大動幹戈。
霎時間,所有投向阮佳期的目光都悄然變了,輕慢消盡,取而代之的是忌憚和窺探。
華灃眼風冷冷掃過一雙弟妹,“跟我回家。”
華瑤不明所以地懵懂地撅嘴,“可是今晚是我和二哥精心爲你準備的接風宴......”
“接風宴?”
華灃聲音驟冷。
“怎麼,是覺得我氣得還不夠飽?還是嫌鬧得還不夠丟人?”
華瑤打了個哆嗦,鵪鶉一樣低垂下腦袋,再不敢吭聲了。
大哥不常發火。
可一旦發火,十分恐怖。
一旁站着的華宴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阿瑤,你先跟哥回去吧,我這還有幾個朋友要招待,再多留一會兒。”
叛徒!
華瑤偷偷抬眸飛快地剜了他一眼,氣鼓鼓地沖華宴皺了皺鼻子。
華灃目光落在華宴臉上,語氣平靜,“再說一次,跟我回家。”
停頓半秒。
“別逼我在這裏當着所有人的面教訓你。”
華宴渾身一僵,整個人倏一下站直了。
華灃身後乖乖跟着面色悻悻的一雙弟妹,經過阮佳期時,腳步略微停頓。
“一起跟上。”
他個子很高,身形挺拔偉岸,站在她面前時,陰影完全將她籠罩住。
當那道熟悉的冷沉嗓音一響起時,阮佳期鼻腔裏霎時間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澀,眼眶灼熱。
她的唇動了動,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華灃已經大步離去。
空氣中,雪一樣冷冽的氣息很快散盡了。
一行人背影走遠了,她很快就被落在了很後面。
阮佳期連忙不熟練地踩着高跟鞋追上去,生怕自己被他忘在這,額頭上都急出了薄薄的一層熱汗。
等她總算追出了酒店的玻璃旋轉門時,華灃已經押着華宴和華瑤上了車。
一輛銅棕色的勞斯萊斯浮影停在路邊,緩緩降下駕駛位車窗。
司機頗有腔調地探出半個頭,公事公辦地向阮佳期交代。
“阮小姐,你先在這裏稍等一會兒,等下會有別的司機過來接你。”
“好的。”阮佳期喉嚨幹澀。
然後車窗又絲滑無聲地升上去,從她面前開走了。
華灃坐姿端方,從始至終沒給過她半個眼神。
阮佳期的心,先前就像是上足了發條的玩具小鼓,心跳緊一下慢一下。
直到這一刻,就像被一桶冰水從頭頂猛地澆下,整顆心都被凍住了。
大少爺完全不記得她了。
初秋夜晚微涼的風,捎帶着繁華都市的喧鬧聲吹了過來,風有點大,卷起她的旗袍下擺。
阮佳期眼睫輕顫了一下。
事情好像忽然間變得有些棘手了。
無數的疑問在她腦海裏翻騰,許多事還來不及理清楚。
但一個念頭卻在洶涌的思緒中,無比清晰地浮現,定格。
她不想死了。
她要活下去。
健康地,漂漂亮亮地活下去。
“細桶?”
“你在嗎細桶?”
回應她的只有都市霓虹下的車流聲。
她不死心,“細桶大仙?”
……
依舊是無邊的沉寂。
看來它真的不會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