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是祁礪鬆找的，一家家常菜菜館，開在某個小區外面的門頭房裏，上下兩層。
現在這會兒吃飯的人很多，不等進門，店內喧鬧聲便撲面而來。
“你好，兩位嗎？”
“是。”
“看看坐哪裏？”
大堂裏就只剩零星的幾個空位，祁礪鬆掃了眼，找了個在角落上的位置。
“吃點兒什麼？”
服務員跟着過來，把菜單放到了兩人中間，祁礪鬆伸手推給了黎半蕾。
黎半蕾也就沒有再推辭，她按着從前的習慣點了幾個菜，接着又把菜單給了祁礪鬆：“剩下的你來點吧！”
看着菜單上面剛剛點好的菜，祁礪鬆勾唇冷笑了一下。
她還真是了解他，點的都是他喜歡的。
可他，卻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過她。
祁礪鬆只點了個湯：“可以了。”
“好，二位請稍等。”
服務員帶着菜單離開，餘下兩人面對面四目相對着。
還是會尷尬，尤其是對上祁礪鬆沒有太多情緒，隱隱還帶着些探究的眼神後。
她會覺得心虛，覺得難堪，還有無地自容。
黎半蕾錯開眼，從包裏掏出手機，隨便打開一個app，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轉移掉注意力。
她機械性的不停的刷新着頁面，但實際卻什麼都沒有看進去。
“爲什麼要回來？”
祁礪鬆低沉的聲音在店內的嘈雜中卻顯得尤爲清晰，只是他突然出聲，黎半蕾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抬頭看他，神色中卻帶着些迷惘！
“爲什麼要回來？”祁礪鬆又重復了一遍。
從在警局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問的問題，他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就……”黎半蕾抿了抿唇，原本那些想要隱藏的情緒開始變得無處遁形，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裏做出這麼多的小動作來：“咳……就是……想要回來了。”
說完，她迅速的低下頭來，她不敢去看祁礪鬆的反應。
很怕從他眼神中看到失望，哀傷，甚至厭惡這種情緒。
但他也只是靜靜注視着她，好似在等她的下文，不過回應他的就只有久久的沉默。
祁礪鬆斂下眸子，隱去眼底的苦澀。
這不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嗎？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你好，上下菜。”
小館子，菜上的倒挺快的。
祁礪鬆點頭示意了一下，服務員把菜放好後又離開。
黎半蕾仍低着頭，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
呵，她做出這副樣子，又是在做什麼呢？
明明被甩的人是他，一直放不下的人也是他，要難過，也應該是他才對！
心虛嗎？那是應該的！
祁礪鬆深吸了口氣，又在鼻腔裏呼出：“吃飯吧！”
他已經不覺得生氣或者煩躁了，只餘下心髒被挖空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
他語氣平靜，就好像並未有過發生剛才的那一遭。
也可能他並不是很在意，她爲什麼會回來，畢竟他都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了。
這樣想着黎半蕾的心裏的負擔就沒有那麼重。
“哦……好……”
但卻又有另一種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在心底不停的作祟。
“用勺子吧！”祁礪鬆又說。
她那手也不知道還用不用得了筷子。
“好。”
黎半蕾把剛剛拿起來的筷子又放了下來。
菜陸陸續續的上齊。
黎半蕾每樣都嚐了嚐，盛了半碗湯，喝了幾口。
怕吃完的太快，就要坐在那裏幹等着，也會讓對方不自在，她盡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恨不得每一口都要嚼上百下。
“吃不慣這裏的菜嗎？”
祁礪鬆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吃個飯也像是小鳥啄食一樣。
“不是，不太餓。”
不想被他看出異樣，黎半蕾又強忍着多吃了些。
過了片刻，她實在忍不住了。
“我去下洗手間。”
跟祁礪鬆說了一聲，便匆匆站起身來，照着指示牌往洗手間走。
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後，更是小跑了幾步。
跑進洗手間裏將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個一幹二淨，最後連胃裏的胃液都吐了出來。
“這是喝了多少啊！”期間有其他的顧客進來，見她吐成這樣，還嘀咕了一句。
黎半蕾也無力去解釋什麼，胃裏還在難受，頭也有些暈，她扶着洗手台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隨後用手捧了些水，漱了漱口，又從包裏拿出漱口水來，漱了幾次。
往掌心裏哈了口氣，聞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味，只有漱口水留下來的蜜桃香氣，她這才放下心來。
抽了張紙巾，擦幹淨手，正準備出去，視線瞥到鏡子裏的影像，她又停了下來，默默端詳着裏面的人。
有一瞬間黎半蕾都差點認不出來那是自己，面色慘白，眼窩深陷着，黑眼圈明顯。
太醜了，像鬼一樣。
她塗了點腮紅在臉頰，唇上也抹了些口紅，不過又擦掉了，只留下些淡淡的印記，能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又不至於太過突兀。
不然她該怎麼解釋，進了趟洗手間還化了個妝。
做完這些，她才從洗手間裏離開。
回到位置上坐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再一抬頭就對上祁礪鬆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
黎半蕾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難道被他看出什麼來了？
“怎……怎麼了？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祁礪鬆眸光動了動，隱去些凌厲：“怎麼去這麼久？”
“哦，裏面有人，等了一會兒。”
她現在說起謊來是越來越熟練了。
這樣很不好。
“嗯。”祁礪鬆應了一聲，沒有再問。
黎半蕾這時候才發現，桌上莫名多出來一塊蛋糕。
一塊黑森林切塊。
“怎麼會有這個？”
“老板送的。”
“是嗎？”說着，黎半蕾環顧了眼四周：“只有我們有嗎？”
她好像沒有在其他桌上看到，還是他們已經吃掉了！
“嗯，老板看你長的好看，單獨送你的。”
他一本正經的說着玩笑的話，黎半蕾沒忍住低聲笑了笑。
“不想吃就算了。”他又說。
“不是。”她喜歡一切巧克力制品，只是剛剛才吐過，這會兒實在是吃不下去：“我想帶回去吃。”
“隨你。”
“你要不要嚐一下？”
祁礪鬆搖頭。
是的，他不喜歡吃甜的東西，黎半蕾也知道。
“不吃了嗎？”祁礪鬆問。
“嗯，你慢慢吃，沒關系的。”
祁礪鬆拿起桌上的手機，隨後站起身來：“走吧。”
“真的沒有關系的。”
“嗯。”他淡聲應道，然後繼續往外走着，意思也很明顯。
“那我去結賬。”
到前台問了之後，黎半蕾才知道祁礪鬆已經結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