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子楓來到山腰的小屋,門上掛着鎖,竟然沒人值守。
這兩個廢物,這麼大的雨,居然不派人過來盯着!
葉子楓心裏惱火,但一想這事現在跟自己也沒多大關系,便找了塊石頭將鎖砸開,進門將衣服脫下來擰幹,從櫥子裏拿出床單鋪在床上,又將被子和枕頭摞在床頭。
兜裏摸出煙,找了一支還沒怎麼溼的含在嘴裏點上,靠着被子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的幾個失誤。
第一個是鎮長苗翠花屢次對他暗示她很空虛,可是面對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他實在有些提不起興趣,倒不單單是因爲年紀或者長相,而是他太了解苗翠花的私生活了,簡直混亂不堪。
他屢次裝作沒有聽懂,或者故意岔開,但終究還是沒能躲過,去外地考察學習的一個晚上,喝多酒的苗翠花打電話把他叫到了房間。
他那晚也知道這關不好過,也做好了奉獻一次的準備,誰知那娘們需求挺高。
他當時強按下怒火,笑着對苗翠花說道:“姐,這個有什麼舒服的,相信兄弟。”
誰知苗翠花卻一板臉:“叫鎮長!”
葉子楓當時就愣住了,平時苗翠花姐啊弟的挺親熱的,怎麼幹這事的時候還突然要求稱呼官職了?
“那個太費事了,我喜歡這個。”
葉子楓感覺受到了侮辱,媽的老子畢竟是本省排名第一的985大學畢業,一表人才,上你都是看得起你,你還嫌不夠刺激?
“快點!”
他當時實在沒忍住,加上剛才嘴被苗翠花的手指勾到有點惡心,一口唾沫吐在苗翠花的臉上,轉身出門走了。
從那以後,苗翠花處處針對他,說他自命清高,自命不凡,目無領導,不接地氣,作風漂浮......
如果單單是得罪一個苗翠花,倒也不至於讓他發配到獸醫站來,書記周亮還是很欣賞他的。
但這時,他犯了第二個錯誤。
國家對農民購買農業機械是有補貼的,但農民的需求並不大。這時就有人開始動起了歪腦筋,組織一些農民去跟廠家籤合同,然後根據合同進行統計上報,等補貼資金到位,分一點零頭給這些籤合同的農民,然後再按合同規定,賠償企業違約金。
這套流程下來,除了國庫財政資金受損失,其他各方都有好處。農民白撿了幾百塊錢,還要說聲謝謝。企業白拿違約金,自然是來者不拒,甚至還會偷偷給組織者一點回扣,讓他們再多組織點農戶。
不存在個體利益受損者,也就意味着這件事安全系數很高,起碼知情人不會舉報,因爲舉報查實之後,只有損失,沒有利益。
當在一個包間裏,喝得醉醺醺的常務副鎮長劉紅軍拿了一摞錢隨意地扔給葉子楓時,完全沒有料到同樣醉醺醺的葉子楓會推辭。
那時的葉子楓風頭正勁,對仕途充滿了信心,他的目標是翱翔九天激蕩風雲,怎麼會爲了這點小錢而在自己的大好仕途上埋雷。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大家都脫下了褲子,並且以爲你也會脫的時候,結果你沒脫。
大家都光着腚,就你穿着衣服,不針對你針對誰?
葉子楓一下成了衆矢之的。
而且誰都知道,書記周亮和常務副鎮長劉紅軍關系最近。
苗翠花打壓葉子楓的時候,周亮有時還故意抬一抬葉子楓。但是現在劉紅軍開始打壓葉子楓,周亮基本就不怎麼說話了。
這一下,等於把書記、鎮長、副書記、常務副鎮長這全鎮的前四大領導得罪了仨。
這還不算完,第三個失誤來了。
副書記林平芝有個讓他頭疼萬分的不爭氣的女兒,初中畢業就死活不上學了,天天在社會上混,吸煙喝酒,黃毛爆炸頭、文身皮短褲,還打過幾次胎。
有次葉子楓去林平芝家喝酒,借着酒意順嘴誇贊了這個小太妹幾句,誰知小太妹聽進去了,跟他爹說,如果她嫁給葉子楓,一定重新做人。
那時,葉子楓已經與屠嬌嬌訂婚,所以副書記林平芝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但小丫頭不管這些,又哭又鬧,折騰得全家不得安寧,甚至還拿自殺嚇唬林平芝。
林平芝被攪得心煩意亂,也就自然遷怒於葉子楓,要不是葉子楓嘴賤,家裏也不會這樣雞飛狗跳。
至於,桑園鎮的四大天王被他得罪全了。
好在書記周亮和副書記林平芝,倒還不是心胸特別狹窄的人,而且兩個人也都比較欣賞葉子楓的能力,最多也就是在葉子楓受打壓的時候裝作看不到而已。
可是半月前,桑園鎮的班子進行了調整,書記周亮提拔爲了北塘區副區長,副書記林平芝去了區殘聯任理事長,鎮長苗翠花接書記,劉紅軍接鎮長。
這一下,葉子楓的生存環境急轉直下,這兩個人都是報仇不隔夜的那種,盡管倆人也有矛盾,但在對待葉子楓的問題上一拍即合,直接把葉子楓一腳踢到了獸醫站。
葉子楓猛地吸了一口,將煙扔在了地上,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這麼多年的順風順水,讓他過分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如果那晚他轉身就走,沒吐苗翠花那口唾沫,或者直接強行把苗翠花壓在身下把她搞舒服了......
如果當時把劉紅軍給的錢接下來,再感謝幾句,然後回頭把錢匯到紀委的廉政賬戶......
如果那天在林平芝家裏喝酒時,他沒有嘴賤......
說不定這次調整,他已經是副鎮長了。
葉子楓嘆口氣,人生沒有後悔藥,要怪還是怪自己太年輕,太沉不住氣了。
而且,這三件事,都是在他喝多酒以後發生的,如果當時少喝一點,說不定就能控制住自己。
哎,酒啊酒,你真是害我不淺啊!
他正在反省懊悔感慨,門被推開了,楚荷走了進來:“我......啊!”
楚荷捂住了臉。
葉子楓一個人躺在屋裏,因爲內褲也早已被雨水淋透,他一塊脫下來擰幹擰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