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着人造月光，林晚站在天台風口，手中的激光筆滾落在地。她望着對面窗口那張與小嶼一模一樣的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雙系載體，原型！"機械師的驚呼在耳邊變得模糊。林晚低頭看向掌心發光的∞印記，突然想起六歲那年的一場高燒。母親周敏給她注射了一管藍色藥劑，說這是"特別的退燒針"。那天夜裏，她夢見自己漂浮在紫色液體中，無數管線刺入脊椎。
"原來我才是第一個實驗品。"她輕笑出聲，笑聲在夜風中支離破碎。
機械師驚恐地後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星輝集團用你的基因創造了那些克隆體..."
"那麼我和小嶼的相遇就不是偶然。"林晚打斷他，聲音冷靜得可怕，"從高一計算機課分組開始，到高三黑客馬拉鬆的搭檔——都是精心設計的程序。"她摸出那顆荔枝糖，糖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連這個味道，可能都是計算好的情感觸發器。"
大廈對面的人影忽然抬手，一個全息投影在夜空展開。畫面裏，真正的小嶼被囚禁在培養艙中，淡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他的嘴唇開合，似乎在重復某個詞。
林晚眯起眼睛："他在說什麼？"
機械師調整義眼的焦距："是...'奇點'。"
這個詞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高二那年冬夜，她和他在天台看星星時討論過這個問題。"當人工智能超越人類智慧的那個臨界點，"彼時小嶼仰頭呵出一口白氣，"就是我們要面對的倫理深淵。"
當時她怎麼回答的？林晚突然記起來，自己指着獵戶座說："如果深淵那邊有星星，跳下去又何妨？"小嶼大笑，眼角淚痣在星光下格外明顯。
"他早就知道..."林晚的指尖觸碰全息影像，穿過小嶼虛幻的臉龐，"知道我是鑰匙，是最後一個能激活奇點的雙系載體。"
機械師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聽着，星輝集團想用你的神經圖譜完成終極AI。但奇點一旦到來，所有改造人都會——"
"我知道後果。"林晚甩開他的手，從背包裏掏出神經接駁器，"小嶼教過我圖靈陷阱的原理——用自指悖論讓AI陷入邏輯死循環。"她將接駁器戴在太陽穴，顯示屏上立刻跳出驗證界面。
請輸入喚醒密碼：
林晚深吸一口氣，輸入一行代碼——正是∞符號的藝術字。系統閃爍兩下，突然彈出一段視頻。畫面裏的小嶼被鎖在實驗椅上，嘴角卻掛着那抹標志性的狡黠笑容：
"晚晚，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的備用計劃生效了。聽着，星輝想要的不是完美AI，而是能同時處理雙系神經信號的生物量子計算機——你的大腦就是最終模板。"
視頻中的小嶼突然壓低聲音："但有個漏洞。雙系載體必須完全自願才能激活奇點。所以現在，親愛的學霸，輪到你的選擇題了："他豎起兩根手指，像每次幫她解題時那樣。
"選項A：用我藏在系統裏的病毒摧毀整個星輝網絡，代價是所有改造人（包括我）會腦死亡；選項B：接受神經鏈接，成爲奇點的鑰匙，獲得改變世界的力量。"他眨眨眼，"順便說，選A的話密碼是你生日倒序。"
視頻戛然而止。林晚的雙手懸在鍵盤上方，微微發抖。夜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後頸那個發光的∞疤痕。她想起母親臨終時詭異的微笑，想起父親刻在地上的求救信號，想起小嶼給她的最後一顆荔枝糖。
"這不是選擇題。"她突然說，聲音輕得像嘆息，"這是莫比烏斯環。"
機械師還沒反應過來，林晚已經輸入了第三組密碼——不是生日倒序，也不是常規指令，而是一串復雜的量子算法。系統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但爲時已晚。
"我選C。"她對着夜空說，"用奇點能量重構整個系統。"按下回車鍵的瞬間，掌心的∞印記爆發出耀眼光芒。
星輝大廈所有窗戶同時亮起藍光，形成一個巨大的∞符號投射在雲層上。林晚感到一陣劇痛，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六歲時的"退燒針"其實是第一次神經鏈接；高三那年她"偶然"黑入的星輝數據庫是小嶼精心布置的誘餌；甚至連母親中彈那晚，狙擊手開槍的角度都精確計算過，確保子彈不會致命。
"原來我們都是棋子。"她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皮膚下浮現出與小嶼相同的淡金色紋路。最痛的領悟是發現連背叛都是劇本的一部分。
大廈對面，克隆小嶼的影像突然扭曲。真正的培養艙裏，被困的小嶼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瞳孔變成了和林晚一樣的∞形狀。束縛帶自動解開，他坐起身，隔着三百米的夜空與林晚對視。
"遊戲開始了，搭檔。"他的聲音通過神經鏈接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帶着熟悉的、狐狸般的狡黠，"這次，我們改寫結局。"
林晚抹去嘴角的血，笑了。那笑容讓機械師毛骨悚然——左邊是曾經的優等生，右邊卻像覺醒的惡魔。她的聲音輕柔卻危險：
"好啊，不過這次，我來當執棋人。"
夜空中，∞形的光漸漸扭曲，變成了一把利劍的形狀。在城市另一端的地下室，林國棟手上的鐐銬突然自動解鎖。牆上的監控屏幕閃爍兩下，顯示出林晚和小嶼並肩而立的身影。
"孩子們"他喃喃自語，突然笑了，"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
而此時的星輝大廈頂層，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