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細雨依舊纏綿，給帝都蒙上一層朦朧的水汽。白家小院內“蘭心小築”，靜謐得能聽見雨滴從屋檐滑落敲打在芭蕉葉上的細碎聲響。
沈月漓很早便醒了。或者說，她幾乎一夜未眠。硬板床硌得她渾身酸痛，身上的女仆裝布料雖然嶄新，穿着入睡卻總帶着一種勒緊脖頸般的不適感，時刻提醒着她身份的天翻地覆。更讓她神經緊繃的是，這座院子裏，如今只剩下她和那個少年主人。
躡手躡腳地起身，她先去看了眼隔壁——曾經沈媽住的、如今空着的傭人房，一陣冰冷的空虛感攫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她換上昨夜忠伯派人送來的另一套幹淨女仆裝（同樣附帶着一雙新的黑色絲襪），開始在廚房忙碌。
米粥的香氣在清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她動作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點多餘的聲響。昨晚的命令言猶在耳——“每天早上，七點前，早餐要準備好放在主廳的餐桌上。我不喜歡等人。”
七點整。
白洛笙準時從走廊盡頭的主臥推門而出。他穿着白楓學院的校服，深藍的底色襯得他面容清俊，身姿挺拔，氣質幹淨利落，完全看不出他曾是那個帝都聞名的“第一舔狗”，也看不到昨夜以天道之身俯瞰塵世的漠然。就像一個標準的、家境優渥的優等生。
沈月漓垂着眼，將溫熱的瓷碗和幾碟清淡小菜端上紫檀木餐桌。
“少爺，早、早餐。”她聲音低如蚊蚋，每一個字都像是刀片劃過喉嚨。
白洛笙隨意應了一聲，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勺子。他並未看她，目光落在手邊一份剛剛送到的晨報上，姿態自然，仿佛她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背景板。然而，沈月漓卻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着她，讓她站在餐桌旁，雙手緊張地交疊在圍裙前，動彈不得。她穿着女仆裙和黑色絲襪的腿，在他平靜的目光下仿佛暴露在聚光燈下，冰涼滑膩的絲襪觸感此刻異常清晰，像第二層屈辱的皮膚。
白洛笙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粥，突然開口：“味道淡了。”
沈月漓身體一顫，慌忙道：“我、我這就去拿鹽……”
“不用了。”白洛笙放下勺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湊合吧。”他抬眼，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臉上，那眼神很平靜，卻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昨晚睡得好嗎？新環境，應該有些不適應吧？畢竟，從小被當作‘小姐’養着。”
他的話精準地刺中她的痛處。沈月漓臉色瞬間一白，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眼眶泛紅。
“沒……沒有。能服侍少爺，是……是我的榮幸。”她強迫自己說出這句違心到極致的話，心口堵得發慌。
白洛笙輕輕“嗯”了一聲，站起身。他走到沈月漓面前，兩人的距離忽然拉得很近。沈月漓渾身僵硬，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混雜着少年特有的氣息。她的心髒狂跳起來，一種莫名的恐懼攥緊了她——他、他想幹什麼？距離成年還有半年多……
就在沈月漓呼吸都快停滯時，白洛笙只是微微低頭，視線在她被黑色絲襪包裹、筆直纖細的小腿上停留了一瞬，如同打量一件精美的器物。那目光不帶情欲，卻充滿了實質性的審視和……占有。
“新的襪子很合身。”他淡淡地評價，語氣像是點評一塊新買的桌布。
沈月漓臉頰瞬間滾燙！巨大的羞恥感幾乎讓她暈厥！她感覺到絲襪的邊緣摩擦着部的皮膚，那感覺從未如此鮮明和煎熬！
白洛笙似乎滿意地看到她這副極力忍耐卻又快要崩潰的樣子，唇角勾起一個極淺、極冷的弧度，隨即轉身向玄關走去：“我去學校了。記住，放學回來我要喝湯。沈媽以前做的那種……嗯，大概你也知道配方？別讓我失望。”
隨着大門關上的輕響，那令人窒息的壓力瞬間消失。沈月漓猛地靠在冰冷的桌沿上，大口喘着氣，後背已被冷汗浸溼。剛才那一瞬間，她真怕他做出什麼……幸好，他遵守了那個底線。但正是這份“遵守”，配合着那些刻意的羞辱和目光的侵犯，讓她感到更加難以忍受的煎熬和屈辱！
她看着身上這身標志身份的黑白女仆裝，看着腿上包裹的黑絲，想到未來至少還要半年、每一天都要在這種提心吊膽、被肆意審視的煎熬中度過，一個絕望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鑽入腦海：
快……快長大吧……趕緊過了那個該死的生日……或許玩膩了……就能解脫了……
——
帝都藝術學院男生宿舍。
顧雲崢臉上帶着一種劫後餘生混合着深深疲憊的復雜神情。他頂着兩個巨大的黑眼圈，但眼中卻有一絲慶幸的光。
昨晚，就在他對着那十六塊兩毛五絕望等死的時候，那個如同噩夢又如同救星的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叮！恭喜宿主！觸發補償機制（臨時）！獲得一次性補償：現金150000元整！已存入宿主指定銀行賬戶！請查收！】
十五萬！
顧雲崢看着手機短信裏那個鮮紅的入賬數字，激動得差點尖叫出聲！天無絕人之路！系統還是眷顧他的！雖然不知道這“補償機制”是什麼，但只要能拿回車，比什麼都強！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天剛蒙蒙亮，他就沖去了瀚月樓。過程比他想象的艱難。抵押合同手續復雜得令人頭疼，酒店方態度冷漠強硬（尤其是昨晚目睹了他窘態的幾個管理人員），反復查驗身份、核對銀行流水，最後還支付了一筆不菲的“保管費”和“違約金”（酒店臨時新增的名目），才終於在那堆放着許多抵押物品的庫房裏，看到了他曾經視若珍寶的保時捷911。
看到它的那一刻，顧雲崢眼眶有些發酸。雖然只有短短幾天，但這輛車承載了太多他脫離泥潭的幻夢。他顫抖着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真皮座椅的熟悉觸感和引擎啓動時低沉有力的轟鳴，讓他暫時忘卻了昨晚的羞辱和恐懼。
然而，短暫的激動過後，現實冰冷的觸感再次降臨。
錢包裏只剩三百塊。
車子贖回來了，可接下來怎麼辦？日常開銷（尤其是爲了維持“人中之龍”形象的開銷）、沈月漓那邊顯然靠不住了……她電話一直打不通！想到沈月漓和那個廢物白洛笙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顧雲崢眼中閃過一絲扭曲的嫉妒和戾氣！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和恢復！
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清晨溼漉漉的街道上行駛。最終停在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公園角落。他需要好好規劃如何再次利用系統崛起！
靠在駕駛座上，他屏息凝神，再次呼喚那個漂浮在意識中的虛幻光幕。能量槽依舊刺眼地亮着【能量泄露：87%】！比昨天還嚴重了！他心頭一沉。
【系統！快！還有什麼任務可以接？我要新的獎勵！我要賺錢！】
【叮！任務列表更新中……】
【溫馨提示：系統規則受到未知幹擾（提示：非系統本身問題），任務觸發與獎勵機制可能出現不可預測波動。宿主需自行……】
“少廢話！”顧雲崢煩躁地打斷系統那不鹹不淡的提示，“給我能立刻獲得好處的任務！”
【叮！日常任務（1/1）：請在今日內，獲得至少三位高質量異性（魅力值A級以上）的強烈好感波動（如崇拜、傾慕、愛意等）。任務獎勵：隨機現金或等價物（波動性：高）。任務失敗：隨機物品（宿主擁有）磨損30%。】
【叮！特殊事件觸發（限時）：前往“星漢廣場”，嚐試在正午十二點正，以特定方式（如：對指定公共設施——廣場正中央的噴泉基座）完成一次有效互動（宿主需保持內心強烈許願姿態）。事件獎勵：神秘物品碎片（傳說級）x1，能量點+200（可能泄露）。風險：極可能因行爲怪異引發圍觀或保安幹預。請宿主慎重選擇。】
顧雲崢眼睛亮了！獲得異性好感……這個他熟！有這輛911在，加上系統之前給他加持的“微魅力光環”，在藝術學院附近釣幾個花癡女獲得“傾慕”還不容易？而且地點就在他熟悉的藝術學院周邊！至於那個神秘的特殊事件……傳說級物品碎片？！能量點！雖然風險提示讓他有些猶豫，但也說明了獎勵誘人！他現在就需要這種能翻身的東西！
三百塊，也足夠他在學校門口請那些小模特（他系統裏有聯系方式）喝杯廉價咖啡裝點門面了！
“接！都接！”顧雲崢眼中重新燃起名爲野心的火焰。瀚月樓的屈辱，白洛笙那個廢物的臉，還有現在不知境況如何的沈月漓……所有的債，他都要一一討回來！只要系統還在！
他轟了一腳油門，保時捷如同離弦之箭沖出，駛向帝都藝術學院的方向。此刻他滿懷希望，卻完全不知道，那被他視爲救命稻草的“系統規則”，已經布滿了他無法理解也無法察覺的破洞。如同一個注滿水卻在底部裂開無數縫隙的氣球，每一次任務觸發、每一次能量調用，都可能導致更加不可控和災難性的後果。
而那噴泉基座旁的許願……究竟是機遇，還是另一個被安排好的、通往深淵的陷阱？
他更不知道，在他離開沒多久，一輛普通的黑色商務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他剛才停車的位置附近。車窗緩緩降下一線，露出一雙冰冷的、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平靜地掃過顧雲崢方才短暫停留的地方，以及他離去的方向。
白洛笙坐在車裏，翻看着膝蓋上一份關於“星漢廣場噴泉基座歷史改造及城市空間影響評估”的枯燥報告，嘴角的弧度在無人察覺的角度，微微加深。
“遊戲時間到。”
“跟着他。”
“順便，”他合上報告，淡淡吩咐前排的司機，“給我們的顧少爺即將開展的‘獵豔之旅’，多安排幾位熱情的‘觀衆’。”
“要拍得……清晰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