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的晨露還掛在靈植葉尖,蘇默已站在執事堂的石階前,手心緊攥着裝有星辰鐵精的玉盒。玉盒冰涼,透過指尖傳來星辰鐵精特有的沉凝氣息,與玄規尺的灰色光暈隱隱共鳴——自暗河歸來後,這把短尺便似有了靈性,時常在他打坐時自行運轉,滋養着他那剛突破至練氣六層的靈力。
“蘇師弟,孫執事已在堂內等候。”周執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眼中帶着贊許,“昨日之事,吳管事已向宗門稟明,你能從礦洞找回星辰鐵精,護持有功,宗門必有嘉獎。”
蘇默轉身行禮:“周執事謬贊,弟子只是僥幸。不知……石師兄可有消息?”他最牽掛的還是石驚弦,昨夜回外門後遍尋無果,只從雜役弟子口中得知,石驚弦似乎被一位路過的內門執事救走。
“石驚弦在丹堂養傷。”周執事道,“那位內門執事恰好路過礦洞外圍,撞見林董等人等人動私刑,便出手救下了他,只是斷了兩根肋骨,不算大礙。”
蘇默鬆了口氣,懸着的心終於落下:“多謝周執事告知。”
走進執事堂,孫執事正對着一幅礦洞地圖沉思,見蘇默進來,抬手指了指桌案:“星辰鐵精帶來了?”
“是。”蘇默將玉盒呈上。孫執事打開玉盒,星辰鐵精在晨光下泛着銀白光澤,中央嵌着的玄規尺碎片雖已融合,但殘留的靈力波動仍讓孫執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鐵精……似乎與尋常星辰鐵精不同?”
“弟子也不知。”蘇默如實道,“只知與弟子的法器有緣。”他沒有提及玄規尺的進化,這秘密太過重要,不宜輕易示人。
孫執事也未深究,將星辰鐵精收好:“鎮嶽鍾的修復刻不容緩,外門弟子已兩日未聞鍾聲召集,難免人心浮動。你隨我來修復室。”
修復室在執事堂後側,是一間寬敞的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破損的鎮嶽鍾,鍾體裂紋如蛛網,周圍散落着修復工具和千年銅精。孫執事指着鎮嶽鍾:“聚靈禁制的核心節點在鍾頂的‘山嶽紋’處,需用星辰鐵精重鑄,再以靈力溫養三日,方能恢復如初。”
蘇默走近石台,玄規尺突然震顫起來,尺身灰色光暈暴漲,竟在鍾體表面映出無數細密的紋路——這些紋路比之前見到的封印更復雜,縱橫交錯,如天地經緯,隱隱構成一幅“玄穹九域”的縮略圖。
“這是……”孫執事失聲驚呼,“鎮嶽鍾的原始禁制!傳聞此鍾是開派祖師從一處上古遺跡中尋得,沒想到竟藏着如此玄妙的紋路!”
蘇默心中一動,《天工》殘卷中記載,上古法器常刻有“域紋”,能溝通天地之力,鎮嶽鍾的紋路或許就是域紋的一種。他沒有貿然動手,而是先以玄規尺細細感應,指尖劃過鍾體裂紋時,突然在一處不起眼的凹陷中摸到了幾行模糊的刻字。
“這些字……”蘇默凝神辨認,刻字是上古篆體,與《觀微錄》的字體同源,“似是‘玄燼’、‘封印’、‘碎’……”
話音未落,玄規尺猛地撞向鍾體,灰色光暈如潮水般涌入鎮嶽鍾!鍾體劇烈震顫,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震得整個執事堂都在搖晃。那些域紋突然亮起金光,在半空交織成一段殘缺的虛影——
畫面中,一位身披玄色戰甲的魔尊立於蒼梧山頂,手舉一柄漆黑長刀,刀光所及之處,山崩地裂,星辰隕落。他對面站着數位白衣修士,結成大陣,試圖將其封印,卻被長刀劈開,血染長空。虛影的最後,是魔尊被打入地脈深處的畫面,耳邊似乎傳來一聲不甘的怒吼:“吾名玄燼,三百年後,必破封印!”
“玄燼魔尊!”孫執事臉色煞白,踉蹌後退,“是傳說中被開派祖師封印的玄燼魔尊!”
蘇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虛影震撼得說不出話。玄燼魔尊?這名字透着一股徹骨的寒意,與玄規尺的氣息竟有幾分相似,卻更加暴戾、更加恐怖。
“鍾鳴……是鎮嶽鍾的示警!”周執事匆匆闖入,手中拿着一份卷宗,“方才審問林董,他招了!趙長老讓他們私采星辰鐵精,是爲了修復一件邪器,名叫‘玄陰幡’,據說與玄燼魔尊的殘魂有關!”
孫執事接過卷宗,越看臉色越沉:“趙長老只是個幌子,真正主事的是內門的‘幽骨堂’!他們一直在暗中尋找玄燼魔尊的封印之地,想用星辰鐵精修復邪器,助玄燼破封!”
蘇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幽骨堂?他曾在外門的典籍中見過這名字,是清墟門的一個隱秘堂口,專司處理宗門私事,權勢極大,據說連掌門都要禮讓三分。
“難怪礦洞的封印紋路與玄規尺同源。”蘇默喃喃道,“那裏或許就是玄燼魔尊的封印邊緣,星辰鐵精能穩固封印,也能被用來破壞封印……”
玄規尺突然再次震顫,尺身浮現出一行新的刻字,似乎是自動記錄下的虛影殘文:“九域鎖靈,玄規爲鑰,碎則……”後面的字跡模糊不清,仿佛被什麼力量抹去。
蘇默瞳孔驟縮。玄規尺是“鑰匙”?碎則……碎則如何?是封印破碎,還是玄燼復生?
“必須立刻稟報掌門!”孫執事當機立斷,“幽骨堂竟敢勾結魔尊殘魂,是想顛覆整個清墟門!”他看向蘇默,“鎮嶽鍾的修復暫停,你隨我去內門,將玄燼魔尊的殘文和林董的供詞呈給掌門!”
蘇默點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玄規尺、玄燼魔尊、幽骨堂……這三者之間的聯系,遠比他想象的更緊密。暗河遇到的神秘人,是否也與此事有關?那位神秘人救下他們,又指引方向,究竟是敵是友?
走出執事堂時,外門已亂作一團。鎮嶽鍾的轟鳴驚動了所有弟子,大家議論紛紛,猜測着宗門是否遭遇了大敵。蘇默看到王順正站在人群外圍,焦急地張望,便走了過去。
“蘇師兄!”王順看到他,連忙上前,“剛才的鍾聲好嚇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只是鎮嶽鍾的禁制鬆動了。”蘇默沒有細說,怕引起恐慌,“我要隨孫執事去內門一趟,你去丹堂照看石師兄,等我回來。”
王順雖然擔憂,但還是懂事地點點頭:“蘇師兄放心,我會照顧好石師兄的。”
蘇默跟着孫執事穿過外門,向內門走去。蒼梧山的靈氣似乎也因鎮嶽鍾的轟鳴變得躁動,天空陰雲密布,隱隱有雷聲滾動。
路過內門的“試劍台”時,蘇默看到一群身着黑袍的修士正圍在一起,爲首的是一位面容陰鷙的老者,正是趙長老。趙長老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抬頭看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是幽骨堂的人。”孫執事壓低聲音,“趙長老果然是他們的人。”
蘇默握緊了玄規尺,尺身傳來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提醒他——一場席卷清墟門的風暴,已在悄然醞釀。
玄燼魔尊的殘文,幽骨堂的陰謀,玄規尺的秘密……
這一切,即將在他踏入內門的那一刻,揭開更危險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