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野馬谷那巨大、漆黑、如同地獄入口的谷口,吞噬了父親秦玉良佝僂背影的瞬間,時間仿佛在張旭東(秦士寧)的感知中凝固了。風依舊在耳邊淒厲地呼嘯,卷起的沙礫抽打在臉上,帶來細微卻尖銳的痛楚,但這痛楚遠不及心髒被無形巨手狠狠攥緊、幾乎捏爆的窒息感。他死死盯着那片父親消失的、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身體僵硬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只有胸腔裏那顆心在瘋狂擂動,撞擊着肋骨,每一次搏動都牽扯着尚未痊愈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遠處巨石後,傳來母親王秀麗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悲鳴,隨即被秦士安死死捂住的嗚咽替代。那聲音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張旭東的耳膜。

他猛地閉上眼睛。無人村三年的掙扎,小蠶臨死前冰涼的手,醫院裏母親絮叨“冰箱第二格餃子”的哽咽,父親最後踏入黑暗時那佝僂卻決絕的剪影……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在混亂的腦海中瘋狂沖撞、爆炸!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爲什麼?爲什麼無論在哪一個世界,他都要眼睜睜看着至親之人被拖入深淵?他張旭東,到底是個什麼災星?!

“呃…”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低吼。他感到攙扶着自己的秦士安手臂也在劇烈地顫抖,那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傳遞着同樣的憤怒、痛苦和無邊的恐懼。

時間在死寂和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谷口的風更冷了,帶着野馬谷深處特有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陰寒。曲浩的親兵隊長端坐在馬背上,如同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只有偶爾掃向谷口的眼神銳利如鷹,帶着冰冷的審視。他身後的騎士們則沉默着,臉上慣常的麻木下,也隱隱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野馬谷的凶名,足以讓最悍勇的人也心生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也許是一個時辰。谷口那片濃稠的黑暗深處,猛地傳來一陣極其突兀、極其劇烈的騷動!

不是人聲,也不是示警的號角!而是無數沉悶如雷的蹄聲驟然炸響!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越來越密,如同狂暴的鼓點狠狠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髒上!大地似乎都在隨之微微震顫!緊接着,是無數野馬混雜着驚恐、暴怒、狂野的嘶鳴聲!那聲音匯聚成一片毀滅性的聲浪,如同山崩海嘯,猛地從谷口那狹窄的通道中噴涌而出!帶着濃烈的土腥、草屑和一種原始獸性的血腥氣!

“野馬群!是野馬群沖出來了!”一個騎士失聲驚叫,聲音裏充滿了無法抑制的恐懼!

“戒備!!”親兵隊長的厲喝如同炸雷,瞬間撕裂了死寂!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彎刀,雪亮的刀鋒在慘淡的天光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一片混亂的、如同烏雲般的巨大陰影,裹挾着震耳欲聾的蹄聲和嘶鳴,猛地從谷口狹窄的通道中奔騰而出!那是上百匹、甚至更多的野馬!它們體型比圈養的馬匹更顯粗壯,鬃毛凌亂狂野,眼中閃爍着純粹的、未被馴服的凶光!此刻它們像是被某種巨大的恐懼驅趕着,或是被激怒到了極點,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沖出谷口,朝着四面八方亡命奔逃!煙塵沖天而起,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

“撤!快撤!避開鋒芒!”親兵隊長聲嘶力竭地大吼,調轉馬頭,毫不猶豫地率先朝着遠離谷口的方向狂奔!其他騎士也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命令,紛紛打馬,沒命地逃離這片即將被狂暴獸群踐踏的死亡之地!

混亂!極致的混亂!大地在馬蹄下呻吟,煙塵滾滾,遮蔽了視線。狂暴的野馬群如同失控的泥石流,瞬間沖散了谷口原本的秩序。

巨石後面,王秀麗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被這末日般的景象嚇得癱軟在地。秦士安目眥欲裂,死死盯着那被煙塵和瘋狂馬群淹沒的谷口,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爹——!”

張旭東也被秦士安猛地撲倒在地,兩人狼狽地滾在冰冷的亂石和塵土中,無數狂暴的蹄影帶着死亡的腥風,幾乎是貼着他們的頭皮、身側呼嘯而過!碎石和泥土被濺起,狠狠砸在身上。他蜷縮着身體,護住頭臉,透過彌漫的煙塵縫隙,死死盯着谷口的方向。

煙塵漸漸散開一些。谷口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凌亂的馬蹄印和翻起的泥土碎石。哪裏還有父親的影子?別說人影,連一點屬於人類的痕跡都看不到。只有幾片被踐踏得稀爛的、沾着暗紅血跡的破爛羊皮襖碎片,散落在泥濘的地面上,像幾片枯萎的落葉,無聲地訴說着剛剛發生的慘劇。那根削尖的木棍,早已不知被踩踏成了多少段,淹沒在泥土裏。

親兵隊長帶着驚魂未定的騎士們在遠處勒住馬,臉色鐵青地看着那片狼藉的谷口和散落的染血碎片。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任務失敗的冰冷惱怒。他掃視了一圈,確認再無任何“前哨”生還的可能,甚至連屍體都無需收殮——恐怕早已被狂暴的馬蹄踏成了肉泥。

“廢物!”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也不知是罵死去的秦玉良,還是罵這該死的意外。他調轉馬頭,對着手下冷冷道:“回稟曲爺!前哨秦玉良,遭遇野馬群暴動,屍骨無存!野馬谷新路,探路失敗!”說完,不再看那地獄入口般的谷口一眼,打馬便走。騎士們緊隨其後,馬蹄聲很快消失在凜冽的風中,只留下滿地狼藉和死寂。

谷口徹底空了。只剩下呼嘯的風,卷着塵土和血腥味,嗚咽着掠過嶙峋的怪石。

“爹——!”秦士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猛地從地上爬起,不顧一切地朝着那片散落着染血碎片的谷口沖去!他瘋狂地用手刨挖着冰冷的泥土,指甲瞬間翻裂,鮮血淋漓,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徒勞地想要找到一點父親的痕跡。

王秀麗癱坐在亂石中,眼神徹底空了,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只剩下一個枯槁的軀殼。她呆呆地望着谷口,嘴唇無聲地翕動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旭東慢慢從地上撐起身體,碎石和塵土簌簌落下。他臉上、身上沾滿了泥污,額角被飛石擦破,滲出一道細細的血線。他站在淒厲的風中,目光越過崩潰的兄長和失魂的母親,死死釘在那片吞噬了父親的黑暗谷口。那裏,散落的染血羊皮襖碎片在風中微微顫抖,像幾面宣告死亡的、破碎的旗幟。

不是意外。那親兵隊長冰冷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屍骨無存”。好一個“屍骨無存”!曲浩的算計,野馬谷的凶險,徹底碾碎了父親卑微的生命,連一點念想都不曾留下。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了所有的悲傷和憤怒。張旭東的拳頭在身側死死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楚,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他眼底深處,那點被父親用生命強行壓下的、屬於無人村掙扎三年的瘋狂求生意志,如同被澆上滾油的火星,轟然炸開!

活下去!不擇手段地活下去!帶着母親和哥哥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最鋒利的刻刀,瞬間鑿穿了他所有的迷茫和痛苦。他不再是那個被債務壓垮、渾渾噩噩的程序員張旭東,也不再是剛剛穿越而來、滿心恐懼的秦士寧。他是從無人村三年地獄爬出來的求生者,是親眼看着父親被碾碎成泥的兒子!曲浩?野馬谷?他要活下去,然後,掀翻這一切!

秦玉良的“屍骨無存”,像一盆最刺骨的冰水,將秦家僅存的最後一點微末希望徹底澆滅。王秀麗徹底垮了,她不再哭泣,眼神空洞得嚇人,整日裏只是蜷縮在土炕最陰暗的角落,抱着那件僅存的、父親穿過的破舊麻衣,手指一遍遍無意識地摩挲着,如同撫摸着早已消散的魂魄。秦士安背上的鞭傷因爲極致的悲痛和那日在谷口不顧一切的刨挖而反復撕裂、化膿,高燒時斷時續,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裏面燃燒着的不再是怒火,而是一種近乎死寂的絕望和深不見底的仇恨。他變得異常沉默,除了照顧母親和勉強做些最輕的活計,大部分時間都只是坐在門檻上,望着野馬谷的方向,眼神空洞而冰冷。

那袋象征着“買命錢”的黍米,秦士安堅決不讓再動一顆。他將袋子死死扎緊,塞到了土炕最深處,仿佛那裏面裝的不是糧食,而是父親被碾碎的骨血,看一眼都是錐心刺骨的痛。

家裏的重擔,連同那沉甸甸的、名爲“活下去”的絕望責任,毫無選擇地壓在了張旭東(秦士寧)尚未痊愈的肩上。

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他拖着依舊隱隱作痛的身體,天不亮就掙扎着爬起來。先去照料那匹同樣被野馬谷驚魂波及、變得異常焦躁的黑雲。這匹差點摔死他、又被他用狠勁懾服的烈馬,如今成了這個家唯一可能帶來轉機的“財產”。張旭東忍着肋骨被牽扯的悶痛,小心翼翼地接近它。黑雲銅鈴般的眼睛裏依舊殘留着野性,但對眼前這個曾經咬破它脖子、帶着同類血腥味的人類,卻多了一絲源自本能的忌憚。張旭東沒有試圖立刻馴服或騎乘,只是沉默地、日復一日地爲它梳理鬃毛,清理馬廄,用最粗糙的草料和最珍貴的、自己省下的那一點點口糧溫水喂養它。動作緩慢而穩定,眼神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在重新建立聯系,用耐心和食物,一點點消磨它的警惕,積累着它對自己氣息的熟悉。

然後,是去鍘草。巨大的草山依舊矗立在昏暗的草棚裏。每一次舉起沉重的鍘刀,每一次壓下,全身的傷口都在無聲地抗議,冷汗浸透破爛的衣衫,冷風一吹,刺骨的涼。但他咬着牙,一聲不吭。機械的勞作中,他的大腦卻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食物!這是最緊迫的問題。曲浩賞賜的那袋“買命糧”被封存,家裏僅剩的那點可憐的存糧在三人(主要是他和病弱的秦士安)的消耗下飛速見底。王秀麗幾乎不進食,秦士安吃得極少,大部分都進了張旭東這個需要恢復和承擔重體力勞動的肚子。他知道,這遠遠不夠。

無人村三年的經驗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寶藏。他開始利用一切空閒時間,像最老練的獵人,仔細搜尋着這片巨大圍場的邊緣角落。目光掃過每一處背風的土坡,每一叢頑強的荊棘,每一片被牲口踐踏得稀疏的草地。他在尋找一切可食用的東西。

苦澀但能充飢的灰灰菜、馬齒莧被他小心地采摘回來,洗淨,混入那少得可憐的黍米糊糊裏。他辨認出幾種根莖可以食用的野草,趁着夜色掩護,用削尖的木棍費力地挖掘。他甚至發現了幾窩螞蟻的巢穴,在無人村,這是重要的蛋白質來源。他用破瓦片小心地收集蟻卵和成蟻,帶回窩棚,在母親空洞的目光和哥哥沉默的注視下,面無表情地投入滾水中燙熟,然後混入食物。那味道帶着濃重的土腥和酸澀,但他強迫自己大口吞咽下去。活下去,需要能量!

他觀察那些被圈養的馬匹。它們偶爾會啃食一種帶着白色漿液的野草,馬吃了沒事。他嚐試着挖出那種草的根莖,洗淨,在嘴裏咀嚼。一股強烈的辛辣和苦澀瞬間彌漫開來,幾乎讓他嘔吐,但片刻之後,胃裏竟然升起一股奇異的暖意,驅散了些許寒意和飢餓感。他默默記下這種草的形狀和生長地點。也許,它能提供一點熱量?或者,在關鍵時刻,它能麻痹痛楚?

他注意到圍場邊緣靠近巨大風車的地方,有一片廢棄的、堆滿陳年馬糞和腐爛草料的區域。在無人村,腐殖質豐富的地方,往往藏着意想不到的食物。他強忍着令人作嘔的氣味,用木棍小心地翻找。果然,在潮溼陰暗的角落,他發現了大片的、灰白色的菌類!他不確定是否有毒,不敢貿然食用。但他記得在無人村,有些菌類可以通過長時間的水煮來去除毒性。他采集了一些最不起眼的、看上去最“樸素”的菌子,帶回窩棚,用清水反復漂洗,然後投入陶罐,加入大量的水,足足熬煮了兩個時辰。最後,他鼓起勇氣,自己先嚐了一小口煮得稀爛的菌湯。強烈的、難以形容的怪味之後,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腹痛或眩暈。他等了很久,確認沒事,才敢將煮爛的菌子混入食物裏。雖然味道極其糟糕,但至少,又多了一種能塞進胃裏的東西。

日子就在這種極度匱乏、極度壓抑、如同在深淵邊緣爬行的狀態中緩慢流逝。張旭東身上的傷,在營養極度不良的情況下,竟然也奇跡般地好了七七八八。這得益於他年輕的身體底子,更得益於無人村三年磨礪出的、如同蟑螂般的頑強生命力。肋骨處的悶痛減輕了,後腦勺的鈍感也基本消失,只剩下皮膚上尚未完全脫落的痂痕和幾塊頑固的青紫。但身體的恢復,換來的是更深重的精神消耗和形銷骨立。他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眼窩周圍是濃重的陰影,嘴唇幹裂起皮,只有那雙眼睛,在深陷的眼窩裏,卻燃燒着一種越來越亮、越來越冷、越來越像淬火後鋼鐵的光芒。那是對生的極度渴望,混雜着對曲浩刻骨的恨意和對命運赤裸裸的挑釁。

他不再滿足於僅僅在圍場邊緣搜尋。他開始有意識地靠近那些負責放牧的馬夫,在鍘草或者清理馬廄時,沉默地聽着他們的閒聊。那些麻木的抱怨,對管事克扣口糧的咒罵,對野馬谷新近出現的野馬群活動範圍的描述,對曲浩手下兵丁巡邏路線的嘀咕……所有零碎的信息,都被他像海綿吸水一樣,無聲地收集起來,在腦海中分門別類,試圖拼湊出這片死亡囚籠更清晰的輪廓。

他需要地圖。需要了解這片圍場的邊界,了解那些守衛的漏洞,了解野馬谷除了那吞噬一切的正面入口,是否還有別的、哪怕只是傳說中存在的縫隙。他甚至開始偷偷留意曲府兵丁的武器配備和換崗時間。一個模糊而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在他心底悄然蔓延:逃!帶着母親和哥哥,逃離這片吃人的魔窟!野馬谷的凶險世人皆知,但未知,也意味着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生路!父親用命探了路,雖然失敗了,但也證明了曲浩對這條新路的渴望——這,或許就是可以利用的縫隙!

就在他身體基本復原,內心那逃離的計劃開始初具雛形,如同黑暗中摸索到的一根脆弱絲線時,一個更沉重的噩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穿了秦家最後殘存的一點支撐。

一個月後,一個陰沉的下午,寒風卷着沙礫,抽打着低矮的土坯房。一個平日裏與秦士安還算能說上幾句話的馬夫,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帶來一個讓本就搖搖欲墜的秦家徹底崩塌的消息。

“不好了!秦…秦家大郎!秦士安!他…他失蹤了!”

“什麼?!”張旭東猛地從土炕上站起,動作太急,眼前一陣發黑,但他死死撐住了。

那馬夫喘着粗氣,臉上帶着驚魂未定的恐懼:“就在西邊…靠近‘斷魂崖’那片草場!昨天傍晚該他當值,看着那幾匹新到的種馬…可…可今早換班的人去了,只看到幾匹種馬在吃草,人…人沒了!地上…地上有拖拽的痕跡…還有…還有狼爪印和…血跡!一直…一直拖到斷魂崖那邊去了!怕是…怕是遭了狼群…或者…或者失足…”他不敢再說下去。

“噗通!”一直蜷縮在角落、如同行屍走肉的王秀麗,身體猛地一顫,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徹底昏死過去。

張旭東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哥哥!那個沉默寡言卻一直用身體擋在他前面的哥哥!那個背上的鞭傷還未痊愈的哥哥!失蹤?斷魂崖?狼群?血跡?

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裏爆發!他死死咬住牙關,牙齦瞬間溢滿血腥味,才將那聲即將沖破喉嚨的悲吼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不是因爲淚水,而是被巨大的情緒沖擊得毛細血管迸裂!

曲浩!又是曲浩!父親剛死一個月,哥哥就被派去看守最凶悍的種馬,還偏偏是在靠近斷魂崖、狼群出沒的區域!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這分明是斬草除根!是怕他們秦家怨恨,是怕哥哥秦士安那刻骨的仇恨和日漸恢復的身體成爲隱患!好毒!好絕!

然而,就在這滅頂的悲痛和沖天的恨意之中,一個冰冷到極致、也清晰到極致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張旭東混亂的腦海!

契機!

一個絕無僅有的、光明正大離開這片圍場核心、靠近甚至進入野馬谷區域的契機!

哥哥“失蹤”在靠近斷魂崖的地方。斷魂崖,就在野馬谷西側邊緣!那片區域地勢險峻,人跡罕至,正是曲浩勢力監控的薄弱地帶!而且,以“尋找失蹤兄長”的名義行動,合情合理!曲浩就算懷疑,在明面上也難以阻止!甚至,可以利用曲浩對野馬谷新路的渴望…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膽大包天、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雛形,在他瘋狂運轉的腦海中瞬間成型!粗糙,危險,九死一生!但,這是唯一的機會!是父親和哥哥用命換來的、可能通向生路的縫隙!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裏的腥甜和幾乎要炸裂的情緒。他走到昏厥的母親身邊,動作異常冷靜地掐住她的人中。王秀麗悠悠轉醒,眼神渙散,只剩下空洞的嗚咽。

張旭東沒有安慰,只是用那雙赤紅的、燃燒着冰焰的眼睛,深深看了母親一眼,然後猛地轉身,大步走向門口。

“寧兒…你…你去哪?”王秀麗嘶啞地、微弱地喊着。

張旭東的腳步在門口頓住,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嘶啞,卻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如同出鞘的刀鋒,冰冷地斬開了滿屋的絕望:

“去找曲爺。”

“我要進野馬谷。”

“找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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