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渾身劇痛,經脈欲裂,沈青河強撐着站起,面對三位氣息深不可測的修士,心已沉到谷底,但眼神依舊如萬古寒冰,沒有絲毫怯懦。他飛速判斷着形勢:這三人實力遠超自己,硬拼絕無勝算。那青袍老者似乎地位最高,且目光更多是探究而非 immediate 殺意。

“在下沈青河,來自……一處下界荒蕪之地。”他聲音沙啞,選擇性地透露信息,同時暗中全力運轉《凝魂訣》和《九幽噬魂訣》,瘋狂汲取周圍濃鬱至極的靈氣修復傷體,速度竟比在下界快了數倍不止!這方天地的靈氣,不僅濃鬱,似乎品質也更高。

“誤入一處古老遺跡,觸發了未知陣法,便被傳送到此。”他半真半假地說道,刻意隱去了玄棺和影殿令牌的具體來歷。

“下界荒蕪之地能有這等空間遺跡?”宮裝美婦柳眉微蹙,顯然不信,神識再次仔細掃過沈青河,重點在他手中的碎片和令牌上停留,“這兩件東西,氣息古老,絕非尋常之物,尤其是這碎片,隱有幽冥之氣……小子,你最好從實招來!”

獸皮大漢甕聲甕氣地道:“跟他廢什麼話!直接搜魂便是!一個築基小修,還能反抗不成?”說着,便欲上前。

沈青河瞳孔驟縮,全身肌肉緊繃,即便不敵,他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且慢。”青袍老者拂塵一擺,攔住了獸皮大漢。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沈青河,尤其是沈青河在那龐大神識壓力下依舊挺直的脊梁和冰冷的眼神,心中微動。此子心志之堅,遠超其修爲境界,而且,他竟能如此快地適應此界靈氣並加速療傷,這份資質倒也罕見。

“老夫青玄子,乃此地‘雲渺宗’外門執事。”青袍老者緩緩開口,“此處是‘天垣修真界’的‘蒼梧山脈’邊緣。你能通過空間裂隙到此,也算一番機緣。我觀你根基尚可,心性也算堅韌,可願隨我回雲渺宗,做個雜役弟子,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總好過在這荒野中被妖獸吞噬。”

青玄子此言,既有惜才之意,也有探究之心。將沈青河放在眼皮底下,更方便弄清楚他的來歷和那兩件異物。雜役弟子身份低微,卻也給了沈青河一個融入此界的台階。

沈青河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寄人籬下,身份低微,必然受制於人。但眼下,這似乎是最佳選擇。初來乍到,對此界一無所知,急需一個了解環境和獲取資源的機會。雲渺宗,聽起來像個修仙門派,正是理想之地。

“多謝前輩收留。”沈青河拱手,語氣平靜,看不出喜怒。他收起玄棺碎片和令牌(青玄子並未強行索要,似乎有所顧忌或另有用意),動作自然。

宮裝美婦和獸皮大漢見狀,雖有些不甘,但似乎對青玄子頗爲忌憚,也未再多言。

青玄子微微頷袖,一道柔和的青光卷住沈青河:“放鬆心神,莫要抵抗。”

下一刻,沈青河只覺眼前一花,已被青玄子帶着御空而行!山川大地在腳下飛速倒退,罡風凜冽,若非有青光護體,以他重傷之軀恐怕難以承受。這便是飛天遁地的神通!沈青河心中震撼,對更高境界充滿了渴望。

約莫一炷香功夫,前方雲霧繚繞處出現一片巍峨群山,亭台樓閣依山而建,仙鶴翔空,靈光閃爍,氣象萬千。山門處,一塊巨匾上書“雲渺宗”三個古樸大字,道韻流轉。

青玄子帶着沈青河落在山門外一處雜役管事房,對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修士吩咐道:“此子新來,名沈青河,安排他去‘百草園’做個照看靈植的雜役。”

“是,青玄師叔。”管事恭敬應下,好奇地打量了沈青河一眼,尤其是他一身狼狽和低微的築基期修爲(在此界,築基期確實只是底層),心中嘀咕不知師叔爲何帶回這麼個下界之人。

青玄子又對沈青河道:“此乃《雲渺基礎心法》與《修真雜錄》,你好生研習,盡快熟悉此界。宗門有宗門的規矩,勤勉做事,莫生事端。”說完,便化作流光離去。

沈青河接過一枚玉簡和一本獸皮書,面無表情。雜役弟子,地位卑賤,但他並不在意。他需要的是時間和信息。

管事將他帶到一片靈氣相對稀薄的山谷,這裏開辟着大片藥田,種植着各種低階靈草。分配了一間簡陋的木屋後,管事便離開了。

沈青河關上房門,立刻檢查自身。傷勢在濃鬱靈氣和功法運轉下已穩定,但要完全恢復還需時日。他先拿起那本《修真雜錄》翻閱起來。

書中詳細介紹了天垣修真界的常識:境界劃分(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宗門勢力、妖獸材料、地理風貌等等。沈青河如飢似渴地吸收着這些知識,終於對自己所處的世界有了初步了解。原來宗師境,在此界對應的是築基期,只是起點。而青玄子那等人物,至少是金丹期修士!

他又將神識探入玉簡,《雲渺基礎心法》是一門中正平和的練氣法門,比他從北冥坊市得來的殘篇要完整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但他並未立刻轉修,他的《九幽噬魂訣》雖凶險,卻更適合他目前的處境和心性,只是需要更高明的靈氣運用法門來調和。

“必須先恢復實力,並盡快學會此界的語言和基本法術,否則寸步難行。”沈青河定下計劃。

接下來的日子,他白天在百草園做着最粗重的雜活,挑水、施肥、除草,默默觀察着其他雜役弟子和外門弟子的言行舉止,學習語言,熟悉環境。晚上則瘋狂修煉,利用此界優越的靈氣環境,傷勢迅速好轉,築基初期的修爲也徹底穩固,並向中期穩步邁進。

他行事低調,寡言少語,加上“下界來人”的身份,倒也無人刻意刁難,只是被大多數人無視。這正合他意。

一日,沈青河被派往百草園深處一片荒廢多年的藥圃清理雜草。這片藥圃靠近山脈外圍,靈氣紊亂,據說曾有低階妖獸出沒,尋常雜役不願前來。

沈青河並不在意,揮動藥鋤,仔細清理。就在他清理到一叢枯死的“凝露花”根部時,忽然察覺到一絲微弱的生命波動。他撥開泥土,發現下面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洞穴,洞穴深處,一雙充滿恐懼和警惕的紫色眼眸正望着他。

那是一只幼獸,體型只有巴掌大,通體覆蓋着淡紫色的柔軟絨毛,耳朵尖長,尾巴蓬鬆,額間有一縷銀白色的毛發,形似小豹,卻又透着幾分靈狐的優雅。它似乎受了傷,氣息十分微弱,後腿有一道明顯的撕裂傷,已經化膿。

最讓沈青河注意的是,這小獸身上散發出的波動,並非普通野獸,而是帶着一絲淡淡的、精純的風屬性靈氣!這是一頭靈獸幼崽!

小獸見被發現,齜牙咧嘴,發出微弱的“嗚嗚”聲,試圖恐嚇沈青河,但那顫抖的小身子暴露了它的虛弱。

沈青河看着這小獸,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微瀾。他想起了自己初臨此界的無助與警惕,與這小獸何其相似。在這陌生的修真界,他亦是孤身一人。

他沉默片刻,沒有驚動它,而是繼續若無其事地清理周圍的雜草,仿佛未曾發現。直到日落收工,他才悄悄將幾株有療傷效果的普通草藥搗碎,混合着清水,放在洞穴口,然後又放了一小塊自己省下的、蘊含靈氣的幹糧。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此後數日,沈青河每日都會來此清理,並悄悄留下食物和草藥。起初,那小獸十分警惕,等沈青河走遠才敢出來,飛快地叼走食物又縮回洞中。後來,它似乎明白沈青河沒有惡意,警惕心稍減,有時甚至會在他不遠處探頭探腦。

它的傷勢在草藥和靈氣食物的滋養下,漸漸好轉。

這一人一獸,在這荒僻的藥圃中,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沈青河依舊沉默,但每日來看望這小獸,成了他枯燥修煉生活中一絲難得的平靜。而這頭靈獸幼崽,或許將成爲他在這個高緯度修真世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稍稍放下戒備的“夥伴”。它的未來,似乎也與沈青河的命運,悄然連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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