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
葉傾城神色一怔。
隨即嘴角掀起一抹微笑,“當年我確實送過他幾幅我的丹青,他想讓我睹物思情嗎?”
紫陽道人不動聲色道:“不是你畫的,你打開看看。”
葉傾城聞言詫異,轉身接過畫卷,慢慢展開,待看清畫中情景後,臉色驟變。
紫陽道人不由頭皮發麻。
無需再問,葉傾城的第一反應已經給了她明確答案。
因爲如果這幅畫是冤枉她,她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憤怒,而不是驚嚇。
葉傾城盯着畫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抬頭看向紫陽道人。
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
紫陽道人被其看得心裏發毛,不自主張口道:“傾城,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爲師,怪嚇人的。”
這一刻,葉傾城在她心裏完全陌生了。
葉傾城仍是看着紫陽道人的眼睛,緩緩開口問道:“這幅畫您看懂了嗎?”
紫陽道人點頭道:“看懂了。”
“真看懂了?”
“沒…沒懂。”
“沒懂?”
“……”
紫陽道人突然間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傾城突然展顏一笑,“看沒看懂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做。師父,您知道怎麼做嗎?”
紫陽道人沉默片刻後答道:“知道。”
“真知道?”
“真知道!”
紫陽道人重重點頭。
她已經上了葉傾城的賊船,眼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能配合葉傾城將這出戲演下去。
可以說整個陽神殿都上了葉傾城的賊船。
當年神劍宗給的聘禮有二十萬顆金靈石、極品破境丹十顆、悟道丹十顆,外加仙劍、琉璃仙衣、天龍果等奇珍異寶。
早就被他們瓜分幹淨,拿什麼還給神劍宗?
就算還得起,也舍不得。
“那您說說該怎麼做?”
“張青鋒他污蔑你!”
“他分明是賴着你不肯放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逼你就範。”
“錯了。”
葉傾城伸出一根蔥白玉指,沖紫陽道人擺了擺。
“錯了?”紫陽道人不解。
難道自己會錯意了?
不應該啊。
只聽葉傾城緩緩開口道:“下個月就是我與神子的婚期,張青鋒是想攪黃神子的婚事,讓衆神殿顏面掃地。”
紫陽道人神色一怔,待反應過來葉傾城的意思後,連連點頭:“對對對,你說得對!”
葉傾城一句話將矛盾轉移,本是她與張青鋒的矛盾,一下變成了張青鋒與衆神殿的矛盾。
這一招借刀殺人當真極妙!
紫陽道人忍不住想誇贊葉傾城,可是想到葉傾城心機之深,又不禁汗毛倒豎。
“師父,當年神劍宗給的聘禮,徒兒分給您的那份不少吧?”
葉傾城突然問道。
“不少。”
“用着可還舒服?”
“蠻好。”
“待徒兒嫁入衆神殿,給您弄一門仙法可好?”
“好…好!”
紫陽道人一下神情激動起來。
葉傾城看着紫陽道人的眼睛:“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總歸不會害您。師父若能扶我青雲志,必奉千金謝師恩。”
紫陽道人不由心潮澎湃:“你放心,爲師定全力助你!”
“感謝恩師!”
葉傾城重重施了一禮。
紫陽道人解除心裏的芥蒂,開始認真爲葉傾城考慮起來:“張青鋒限我們十日之內歸還聘禮並道歉,否則要踏平咱們陽神殿。”
“他的修爲恢復了多少?”
“看不清,不知恢復了幾成。但是他的幾個師弟實力十分可怕,那陳青山和龍傲天已經踏入金仙境。”
“金仙境!”
葉傾城神色大驚。
“是真的。”
“你得快些去衆神殿請幫手,否則等他們殺過來,我們恐怕對付不了。”
紫陽道人神色嚴肅道。
“我這就去。”
葉傾城轉身望向殘陽,突然問道:“師父,我美嗎?”
紫陽道人笑答道:“自是極美,毋庸置疑。”
葉傾城神色幽幽:“這一去,怕是便如這殘陽一般了。”
“再不完美!”
紫陽道人知道葉傾城的意思,道:“等天亮就好了。”
葉傾城神色一振:“對,天亮就好了!”
……
衆神殿坐落於靈界西北方向的無人區,查克拉幹大沙漠裏。
本來這裏只有黃沙和風暴,但是衆神殿用非常手段在沙漠中央開辟出一片綠洲。
古樹參天,花香鳥語,氤氳繚繞,靈氣濃鬱,一座座巨大的古堡林立其中。
要是不知情的旅人穿越沙漠來到此處,多半會以爲自己進入幻境了。
神子雲燁的古堡裏。
一早就來到的葉傾城,並未立刻傾訴苦水,而是一直陪着神子雲燁寫字作畫到中午。
她仍然身着一襲如雪白裙。
裙擺稍短,只到膝蓋下方的位置,露出兩條潔白修長的小腿。
腳上蹬着一雙露趾高跟涼鞋。
腰上系着一根淺綠色的束帶,將盈盈一握的柳腰勾勒得越發纖細玲瓏。
領口稍低,露出優美的鎖骨。
站在桌邊,向前傾身作畫時,微鬆的領口會向下低垂,在其側面或是前方,可以看見一條雪白的深淵,使人目光流連忘返。
如瀑的青絲束作一個高馬尾,垂在腦後。
這一身穿着打扮跟她平日裏高傲冷豔的裝束全然不同,更像一個單純的鄰家姑娘,恰如她臉上恬淡的笑容。
葉傾城很明白自己的優勢。
在凡人面前要高冷,高不可攀,在仙界的神子面前要清新靚麗,她可不覺得自己的高冷能比得過仙界的仙子。
“我畫得實在太醜了。”
葉傾城放下毛筆,臉頰羞紅道。
她畫了一幅落雪寒梅圖,可是雪不像雪,梅花不像梅花,像一個初學者。
雲燁的目光從那悄然乍泄的雪白深淵裏收回,看向葉傾城作的畫,開心大笑道:“不醜不醜,你第一次作畫能畫成這樣已經很有天賦了。等日後我好好調教一番,定能大放異彩。”
“太醜啦,不準看了。”
葉傾城嬌嗔一聲,把畫卷了起來,別到身後,微微嘟嘴沖雲燁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有時間要好好調教我。”
雲燁心尖兒一顫,嘴角掀起一個壞笑,咬重字眼道:“我一定會好好調教你。”
瞧着雲燁色眯眯的表情,葉傾城心裏泛起冷笑。
隨即突然輕嘆一聲。
“要是能一直待在這裏陪你作畫,不用回宗門就好了。”
“有煩心事?”
“燁哥,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與神劍宗的張青鋒訂婚的事嗎?”
“記得,他負了你,你已經與他解除婚約了。”
“前段時間他出關了,突然反悔,要我返還聘禮,還讓我公開道歉,否則便不與我解除婚約。
我不願與他糾纏,想把聘禮還給他,可是宗門不讓。
師父說他負了我,聘禮便是我的青春損失費,如果把聘禮還給他,豈不是說我們好欺負。
可張青鋒又說,如果不還聘禮並道歉,要連我帶陽神殿一並踏平。
雙方互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我心煩便躲來你這裏了。”
雲燁皺眉道:“這張青鋒也太掉價了,做出那樣的事,竟然還有臉往回要聘禮?”
葉傾城幽幽說道:“可能是聽說我們下個月就要成親,嫉妒成恨,不想讓我好過,想攪黃我們的婚禮吧,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神劍宗…”
雲燁狹長的眸子眯起,“剛好,我們正要跟神劍宗談談,我順帶幫你把事情平了,別煩心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小事而已。”
雲燁不在意地擺擺手,“神劍宗有那什麼劍聖坐鎮,對你們來說是不敢招惹的存在,可在本神子眼裏不過是一只稍微大一點的螞蟻罷了。區區金仙也敢稱聖,可笑。”
“啓稟神子,神劍宗張青鋒求見,您見嗎?”
門外傳來一聲稟報。
“他來幹什麼?”
葉傾城神色一驚,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雲燁笑道:“可能是對你念念不忘,想讓本神子把你還給他吧。帶他去客廳,本神子這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