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小手緊緊攥着戰北庭的衣領，圓滾滾的眼睛裏滿是焦灼，小奶音帶着哭腔：“粑粑，快點呀……再晚一點點，叔叔就、就危險了……”
她小身子抖得像片風中的葉子，卻還是努力睜大眼睛盯着前方，生怕錯過任何線索。
戰北庭低頭看了眼懷中心急如焚的小家夥，心頭一緊。
這孩子從來說一不二，上次炸彈的事已經證明她的預感有多準。
他不再猶豫，大步往山上趕，軍靴踩在落葉上發出急促的聲響，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
終於到了弟弟住的小屋，推開門的瞬間，戰北庭的眉頭狠狠擰起。
房間幹淨得過分，書桌上的水杯還冒着熱氣，顯然主人離開得匆忙又詭異。
一股不祥的預感像藤蔓般纏上心頭，他剛想開口，懷裏的糖糖突然拍了拍他的臉。
“粑粑！小鳥說叔叔去池塘邊了！我們快去！”小家夥伸着小胖手指向屋後，眼睛瞪得溜圓，“要快！特別快！”
戰北庭對這一帶熟門熟路，抱着糖糖轉身就往屋後沖。
池塘邊的風帶着涼意，吹得蘆葦沙沙作響，而那輛熟悉的輪椅正孤零零地停在岸邊，椅墊上甚至還留着體溫的餘溫，人卻不見了。
“叔叔……”糖糖癟着嘴，大眼睛瞬間蒙上了水霧。
戰北庭的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猛地將糖糖放在岸邊的石板上，沉聲道：“糖糖站好，別亂動！”
話音未落，他已經縱身躍入池塘，濺起巨大的水花。
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了他，戰北庭屏住呼吸，一次又一次往深水區潛去。
他的動作又快又狠，帶着軍人特有的利落，可池水渾濁，根本看不到人影。岸上的糖糖急得直跺腳，小胖手扒着石板邊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叔叔……你在哪呀……”
池塘裏的魚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四處亂竄，一條灰黑色的魚慌不擇路地撞到戰北庭的腿，又慌忙躲開，嘴裏還嘟囔着：[這人瘋了嗎？攪得水都渾了！]
旁邊一條金鱗小魚擺着尾巴，吐着泡泡：[好像是在找剛才跳下去的人……那人坐着輪椅來的，不知道怎麼就掉下去了……]
“小魚！”糖糖突然聽見了它們的對話，眼睛一亮，急忙從旁邊拖過一個小塑料盆，踮着腳尖往水裏舀去。
兩條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兜進了盆裏，嚇得在裏面撲騰：[救命！被人類抓了！]
“你們別害怕呀！”糖糖捧着盆，小胖手輕輕拍了拍盆沿，軟乎乎的聲音帶着懇求，“糖糖就問一個問題，看到糖糖的叔叔了嗎？就是坐輪椅的那個，他在哪呀？”
兩條魚愣住了，圓溜溜的眼睛盯着糖這人類小孩……
能聽懂魚說話？灰魚率先反應過來，急聲道：[在、在那邊的拐角！剛才掉下去的，快去救！再晚就、就沒氣了！]
金鱗魚也跟着嚷嚷：[對對！他沉得好快！你們人類的身體笨得很，泡久了我們水都要變臭了！快去找！]
“謝謝小魚！”糖糖喜極而泣，捧着盆把魚倒回水裏，轉身就沖池塘裏喊，“粑粑！在那邊！拐角！不是這裏！”
可戰北庭正憋着氣往深處遊，根本聽不見岸上的聲音。
糖糖急得小臉通紅，四處打量，看到岸邊有塊拳頭大的石頭，趕緊抱起來，使出渾身力氣往戰北庭的方向丟過去。
“咚”的一聲，石頭剛好砸在戰北庭的背上。他猛地抬頭，看到岸邊的小家夥正踮着腳朝他揮手，小手使勁比劃着方向。
戰北庭心頭一動，立刻遊回岸邊，抹了把臉上的水：“糖糖，怎麼了？”
“叔叔在那邊拐角！”糖糖指着池塘東側，小奶音因爲着急變得尖尖的，“小魚告訴我的！快去呀粑粑！”
戰北庭看着女兒篤定的眼神，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往她指的方向遊去。這次他加快了速度，像支離弦的箭，破水聲在寂靜的山谷裏格外清晰。
糖糖站在岸邊，小手緊緊攥着衣角，嘴裏碎碎念：“叔叔一定要沒事呀……糖糖給你買糖吃……”
風掀起她的小裙擺，露出裏面白白嫩嫩的小腿，可她半點沒覺得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像個小守護神。
這一次，戰北霆剛潛到三米深，指尖就觸到了一片溫熱的布料。戰北庭心頭一緊，猛地攥住那人的胳膊，奮力往水面拖。
戰天應身形高大，加上泡水後衣服沉重，戰北庭在水裏拖得格外吃力。他剛才已經耗了大半體力，此刻手臂的肌肉突突直跳，肺部像要炸開。
岸上的小糖糖看得急壞了，扒着岸邊的石頭直跺腳：“叔叔！粑粑！加油呀！”
盆裏的兩條魚突然蹦了起來，沖着糖糖嚷嚷：[快把我們放下去！我們喊幫手！]
糖糖趕緊把盆往水裏一斜，兩條魚“嗖”地遊了出去。
不過片刻，池塘裏突然涌來黑壓壓一片魚群，有巴掌大的鯽魚，有滑溜溜的鮎魚，甚至還有幾尾半大的草魚，全都圍着戰北庭和戰天應的身體，用腦袋和脊背奮力往前頂。
戰北庭只覺得身後突然多了股推力，原本沉重的身體竟輕快了不少。
他又驚又奇，卻沒時間細想，借着這股力拼盡全力往岸邊遊。到了淺水區，他一把將戰天應拖上岸，自己也跟着癱坐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氣。
“叔叔！”糖糖邁着小短腿撲過去，小手探了探戰天應的鼻子，瞬間癟了嘴，“沒氣了……粑粑！叔叔沒氣了！”
戰北庭快速抱着人遊回岸邊，將弟弟平放在地上，立刻開始急救。
糖糖湊過去，小手輕輕碰了碰叔叔冰涼的臉，小聲說：“叔叔不怕哦，糖糖和粑粑都在呢。”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落在糖糖沾着淚珠的小臉上，像落了滿地碎鑽。
戰北庭一邊按壓着弟弟的胸口，一邊看了眼懂事的女兒，眼神裏的霸道褪去幾分，多了些柔，他的小公主，總能在關鍵時刻帶來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