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窗櫺上還沾着層薄薄的晨露,小糖糖正蜷在柔軟的被窩裏,小臉紅撲撲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似的輕輕顫着。
忽然,一陣涼絲絲的觸感從臉頰滑過,帶着點溼乎乎的癢意,把她從夢裏拽了出來。
“唔……”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睫毛上還掛着點困意,視線裏卻撞進一對黑溜溜的圓眼睛。
一只巴掌大的小壁虎正歪着頭,尾巴尖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剛才的涼意就是這麼來的。
換作別的小孩怕是早就哭了,可小糖糖只是眨了眨眼,小嘴巴微微張成“O”形,下一秒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把壁虎捧了起來。
她的手指軟乎乎的,掌心還帶着被窩裏的溫度,生怕弄疼了小家夥似的:“小壁虎呀,你怎麼跑到糖糖床上啦?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呀?”
她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尾音拖着點甜絲絲的調子,連壁虎都像是被這軟糯的聲音安撫了,竟“啾啾”叫了兩聲,開口說話了:“糖糖,外面有兩只小鳥找你,它們飛不進來,托我從窗戶縫裏鑽進來報信呢,說有急事!”
“急事?”小糖糖一下子清醒了,小眉頭皺成個小疙瘩,小手猛地收緊了些,“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呀?”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軟乎乎的小腳丫踩在地板上,涼得她縮了縮腳,可也顧不上穿拖鞋,赤着腳就往門外跑,跑的時候小辮子還一甩一甩的,像只急慌慌的小團子。
院子裏的老槐樹下,兩只灰撲撲的小鳥正急得蹦來蹦去,見糖糖跑出來,立刻撲棱着翅膀沖過來:“糖糖!糖糖!快去山上看看!你叔叔他……”
“叔叔?”小糖糖歪着頭,小手抓着衣角,大眼睛裏滿是困惑,“是粑粑的弟弟嗎?他怎麼了呀?”
“他在山上坐了三天了!不吃不喝的!”一只小鳥急得直拍翅膀,羽毛都炸起來了,“剛才我們看見他推着輪椅往池塘邊去了!他好幾天沒吃東西,要是掉下去……”
話還沒說完,小糖糖的小臉“唰”地白了,大眼睛裏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卻咬着嘴唇沒讓眼淚掉下來。她轉身就往屋裏沖,小短腿跑得飛快,差點撞到門框上。
屋裏,戰北庭剛洗漱完,黑色的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線條冷硬的手腕,手裏正拿着條溫熱的毛巾。聽見腳步聲,他抬眼望去,就見小糖糖赤着腳沖進來,小臉上滿是急色,眼睛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跑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帶着慣有的冷硬,視線落在她光着的腳丫上,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過來,把臉擦了。”
“粑粑!”小糖糖卻沒像往常一樣撲進他懷裏,反而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她的小手軟軟的,帶着點涼意,“叔叔!粑粑的弟弟!他在山上!要掉池塘裏了!我們快去救他!”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小身子因爲着急而微微發抖,仰着小臉看他,眼睛裏滿是懇求。
戰北庭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依舊深邃冰冷,可握着毛巾的手卻緊了緊。
他垂眸看了眼懷裏急得快哭出來的小家夥,又抬眼望向遠處的山巒,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走。”他只吐出一個字,彎腰就把小糖糖撈進懷裏,大步往外走。
小糖糖被他穩穩地抱在懷裏,鼻尖縈繞着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心裏的慌亂好像一下子就少了些。
她摟着他的脖子,小腦袋靠在他堅硬的肩膀上,聲音還有點發顫:“粑粑,我們快點,再快點好不好?”
戰北庭沒說話,只是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他的步伐又大又穩,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懷裏的小家夥那麼小,那麼軟,和他身上的冷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他抱得卻很穩,像是在護着什麼稀世珍寶。
山路崎嶇,晨霧還沒散去,可戰北庭的身影卻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快速地往山上沖去。小糖糖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一定要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