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得上天眷顧,降下如此祥瑞,這說明太子已得天地認可,應當重賞!”
“賞賜算什麼!這是天意,太子應當監國!”
“不僅監國,還應統攝六部!”
藍玉、徐達、湯河等一衆淮西將領拼死力薦!
必須借着這次天大的功勞,將太子推上皇位!衆人本就明白朱元璋的用意,不如趁此機會直接扶太子登基!
擁立太子!
無論哪個朝代,尤其是強盛王朝,太子繼位前都必須立下大功,如此才能斷絕小人妄念,堵住心懷不軌之人的非議!
若說太子從前功績不足,如今誰還敢質疑?
他日夜操勞、嘔心瀝血,設立聚賢堂、考院、國子監,懇請皇上重開科舉,庇護天下寒門學子!
又以赤誠之心感動蒼天,降下土豆,解救萬民於飢苦之中。
對天!
對地!
對天下百姓!
對大明江山!
這般滔天功勞若還不夠,世上還有誰配稱帝?
“太子當監國!!”
“太子當監國,統攝六部!!”
“太子當監國……!!”文武百官尚未回神,手捧土豆的百姓與學子已率先哭喊起來。
並非旁人反應遲緩,而是每逢大災大難,最受苦的永遠是百姓。
否則怎會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之言?
太子所做的每件事,都緊扣百姓生計。
因此,他們最懂得太子的恩情!
這關乎性命啊!!
“鏘——!”一聲劍鳴驟然響起!
有人拔劍!
“父皇!今日太子若不監國,兒臣便死在此處!!”二虎低頭一看,自己的佩劍竟不知何時被朱純握在手中!
皇帝身邊唯一可佩劍者唯有二虎,可方才稍一疏忽,劍竟已被朱純奪去!
“辰兒!”朱元璋心頭一緊——朱純頸邊已劃出一道血痕!
朱純與朱標同爲朱元璋與馬皇後所生,於他而言,這是親骨肉,與其他皇子不同!
不顧朱元璋的呼喊,朱純踏前一步:“父皇!太子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您難道還不願退位嗎?!”
“請父皇退位!”
“太子乃天賜之人,本就該登基爲帝!”
“此乃天意!天要太子繼位,皇位自當屬太子!”
見朱元璋仍震驚未定,朱純厲聲喝道:“新皇就在眼前!父皇,爲何還不讓位?!!”
“我……我讓位?”朱元璋何等精明,卻也被朱純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朱元璋何等聰明,一下想起朱純平日總愛給哥哥挖坑的做派,轉眼便懂了——
這是要逼宮啊!
不過逼的不是他這個皇帝,而是逼太子往龍椅上走!
先前已有太子監國,如今又擺出登基大位。
標兒,這兩樣,你選哪個?
直接傳位自然還不到時候,卻不妨再推他一步。
就這樣一步一步,把太子逼上皇位!
想到此處,朱元璋轉身對朱標道:
“標兒,百官萬民與你皇弟的心意,你可都看見了?
今日,你便登基吧!”
“啊?這……這!!!”朱標剛理清的思緒,頓時亂了。
方才涌起的豪情壯志,也泄了大半。
不行!我絕不能當皇帝……可眼下該怎麼辦?
說來這些日子被朱純連連折騰,他倒真長進了不少。
只一刹那,他便穩住了心神。
這一幕落在朱元璋與滿朝文武眼中,更顯得耀眼。
居上位者,正需這般臨變不亂、定心如山的器量。
否則遇上大事,臣民未慌,天子先亂,成何體統?
跟着這樣的君主,誰心裏能踏實?
若扛不住壓力、優柔寡斷,又如何統御群臣、安定天下?
古往今來,多少文武在外拼死效命,朝中卻因幾句讒言就前功盡棄,寒了忠臣的心,甚至害人性命——這等事還少嗎?
正因如此,朱標這瞬間鎮定的氣度,讓所有人心中一定。
有這般儲君,何愁武將惜命、文臣貪財?
只見朱標昂首挺立,向朱元璋鄭重一禮:
“父皇,兒臣哪個都不選!!!”
擲地有聲!
從容不迫!
一向文弱畏懼朱元璋的他,此刻竟一舉破局!
隨後他平靜地看着朱純說:“皇弟,夠了,借用你常說的話——你別演了!”
“這聚賢堂是你建的!”
“這名叫土豆的東西,也是神仙賜給你的!”
“這些都與我無關,休想全推到我頭上。”
“這可不是**的!”
“再送你一句你從前總掛嘴邊的話——啥也不是!”
望着淡定自若、仿佛風雨不動的朱標,
朱純握緊手中寶劍,心想:喲,我這哥哥有進步啊!
不過——
“啥也不是”是這麼用的嗎?
弟弟要坑你,戲怎能不演到底?
“大哥,我問你,你剛才說的句句屬實?”
“當然!”
朱標掃了一眼周圍修建宮殿的工匠們。
那目光看似隨意,
實則暗含警告。
這些人可都是他的親信!
朱純見狀,心中淡然一笑。
哥哥啊,你難道不知,父皇爲了讓你順利繼位,你身邊所有人——從端茶倒水的到文臣謀士,其實都是咱爹安排的嗎?
咱爹生性多疑,做事周密,你未免太小看他了!
而我卻不同。這些年系統給我的底蘊,讓我清楚誰是誰的人,誰能爲我所用。
就連老爹朱元璋也以爲我時刻在他監視之下。
可實際上呢?
呵呵!
更何況,我還留着後手!
想到這兒,朱純直接開口:“好,那咱們一件件說清楚。”
朱標眉頭微皺,隱約覺得自己又要被坑,卻想不出哪裏出了問題。
“父皇,太子說這考院、聚賢堂、國子監是兒臣所建,如此大的工程,兒臣不可能獨自完成。”
“不如將參與建造的工匠都傳來,請您親自審問!”
糟了!
若父皇親自審問,那些親信絕扛不住他的威壓!
“好!二虎,把所有建宮殿的工匠都給咱叫來!”
朱元璋不等朱標反應,當即下令。
譁啦——
不久,所有工匠,連方才被朱標眼神警告的那些人,全都跪倒在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神情嚴肅,帶着幾分殺氣,看着腳下跪倒的衆人:
“今日咱要問你們的事,關乎大明江山!”
“若你們一個個老實答好,自有賞賜。”
“可咱最恨人騙咱!”
“誰若敢欺瞞,咱絕不輕饒!五馬分屍都算輕的,誅九族也不爲過!”
朱元璋這幾句話,嚇得在場工匠個個發抖。
朱標急得眼都瞪圓了,卻無計可施——那些人全低着頭。
“咱問你們,這些大殿,究竟是誰領着你們造的?!”
最後一句,朱元璋威勢沖天,直震雲霄!
“回、回皇上……是太子殿下領着咱們造的……”
“沒、沒錯,是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太、太子殿下還交代,若有人問起,就說是二皇子的功勞……”
“皇上,您千萬別怪太子……太子帶着咱們日夜趕工,都累得吐血了呀!”
聽完衆人回答,朱元璋轉身看向朱標:“標兒,你還有何話說?”
隨即對文武官員令道:“來人,扶太子登基!”
“不——!”一直強作鎮定的朱標,此刻嘶喊出聲。
怎麼辦?
眼下如何破局?
事已定,木成舟,這罪名是逃不掉了!
我該怎麼才能不當皇帝?
急智……此刻必須有急智!
“呼……”若是二弟面對這般場面,他會怎麼做?
他一定能解!那我便站在他的角度,假若他是我,又會如何應對?
既定之局無法扭轉,那麼……對了!
刹那間,朱標心生一計。
以退爲進,避重就輕!
“父皇且慢!”眼看文武百官就要上前將他架上皇位,朱標急忙出聲。
“嗯?標兒,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朱元璋本欲接着說:縱使你將大功讓給辰兒是兄弟情深,但這可是欺君之罪!
話未出口,卻見朱標演技迸發——
“父皇……咳咳!”一聲呼喊後,朱標竟咳出一縷血沫!
朱元璋頓時大驚失色!
朱標瞧着受驚不小的朱元璋,明白自己已成功引開注意。他輕輕舔了舔嘴裏剛咬破的傷口,心中暗想:這一局,我贏定了!
建什麼聚賢堂?土豆才是定天下的關鍵!
聚賢堂的功勞,我領了便是。可土豆是你親口說的——那是神仙所賜,上天的恩典!這等神物,自然該歸功於天。
**夜在此督建宮殿,哪還有工夫去種土豆?
呵呵,二弟啊,這滔天的功勞,你是躲不掉了。
比演苦情戲?我敢把自己打到吐血,你敢嗎?再說,我已吐過一回,你還能再吐麼?
此刻的朱標並未察覺,自己的心境已悄然變化。潛藏的氣魄如雷霆貫入江河,猛然迸發。如今的他,早不是從前那個人,竟隱隱顯出了獨當一面的氣勢。
那劉備會哭算什麼?我能真吐血!
他卻不知,在朱元璋眼裏,這番舉動竟讓他離千古明君又近了一步。他不知不覺間,已被朱純推到了這般境地。
將帥可棄,江山不可傾!此刻的他,忽然深深懂得了朱元璋從前一遍遍的告誡,胸中一股浩然霸氣油然而生——大明的江山不但不能亡,還必須永世昌盛!
從前是我想得太簡單,太過仁慈遷腐,不懂父皇苦心。如今我懂了!
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助我二弟登上大位。爲的,就是讓大明江山——既壽永昌!
“咳……!”像是覺得籌碼還不夠,朱標竟在原來的傷口上又狠狠咬了一口。頓時滿嘴是血,滲到嘴角。
配上他眼中要落不落的淚,這些日子勞累消瘦的身子、蒼白的面容——只消看一眼,便叫人覺得淒涼萬分。
“太子——!!!”一聲淒厲暴喝陡然炸響,震得聚賢堂裏缸甕回音不絕。是藍玉!